所以当真是他找高老定做的玉佩？

燕乘春眸底飞快闪过一丝冷光，面上却是笑容依旧，伸手接过对方递来的玉佩，又继续假装好奇着道：“是吗？三叔父以前竟也见过跟这一样的玉佩？”

燕三爷默然做回忆状，随之微微点了下头，“确实见过。”

这一声似是无意识地回答，言罢又似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忙又微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也不一定，没准是我记错了吧。”

燕乘春看着看着，心中翻腾的怒火不觉就微滞了下，随之渐渐就生出了几分怪异来。

他看得分明，面前人这神情中，虽有惊讶有审视亦有追忆，同时还有追忆时不知觉流露出的一丝落寞，却全程都无半点儿做了亏心事的心虚。

人在突发状况下的反应通常发自内心，是最难假装的。

过去在虎韬卫办案这么些年，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无数，哪怕是最能隐藏假装之人，在面临意料之外的状况时，多少都会露出一丝半点儿的真实。

若当年将玉佩遗留在屋中的人是他，流露出来的怎么也不该是这般的情绪，至少在发现玉佩眼熟时，怎么样都会有那么一瞬的心绪难掩。

燕乘春不觉深深望了面前人一眼，忽的就觉面前突生了许多迷雾，将他的心他的眼紧紧笼罩遮蔽。

不过他今日就是来找答案的，哪怕迷雾再多，他也势必要想办法挥掉，不得答案不罢休。

想着，目光不由得扫过自己袖口。

那里他已事先藏了阿云给的毒药，只要将药下到对方的酒杯里，相信答案很快就能出来。

但这样一来，脸就要彻底撕破了。

要是对方就是那个搅风搅雨之人，脸破了也就破了，他直接继续逼问便是，直到逼到对方吐出所有实情，让他能拿到证据将罪定实。

可要是对方不是他要找的人，他这样不管不顾地撕破脸后，无疑还要想办法将这人的嘴给牢牢缝上，还要将人控制在掌心里，让他无法翻出风浪以坏了他接下来的调查。

要做到这样，难是难了点儿，但也不是办不到，只是若能省点儿心力就得到答案，那自然更好。

如此左右权衡，又飞快盘算，燕乘春最终还是决定在撕破脸前，最后再探他一探。

他收敛思绪，将玉佩拿在手里仔细查看，随之大大松了口气，笑道：“还好没裂，这玉佩我还没怎么戴过，若是就这样裂了，那就实在太可惜了。”

燕三爷闻言不觉朝那玉佩望去，默然几息，终还是没忍住好奇问道：“我看这玉佩不似凡品，是殿下又赏你东西了？”

燕乘春并没回答是或否，听罢只赞赏道：“三叔父果真好眼光，这玉佩还真有些来头。”

“哦？有什么来头？”

燕三爷似是来了兴趣，向来不好多言的他竟不觉追问起来。

燕乘春忙不吝解释：“侄儿听说，做这玉佩的师傅极擅长雕刻虎纹，您应该也知道，好些匠人所雕刻的虎纹多是有形却无魂，而这一位所出的则是形魂兼备，如同活物。”

说着就将玉佩举至燕三爷跟前，指着上头的图案认真道：“三叔父您看，这老虎的线条流畅有力，虎纹的每一根毛发都栩栩如生，摸起来就像是真摸到了虎皮一样。还有这双虎目，啧啧，多灵动，简直就跟真的一样。”

燕三爷边听边看，目光随着讲述一点点在那玉佩上移动，最终不由自主地点了下头，“是啊，怎会这么像，简直跟以前送给大哥的那块一模一样。”

他低声喃喃自语，声音很轻，似呼吸一样浅，不认真听还真听不清。

然燕乘春是习武之人，耳力自不是普通人能比，每一个字都清楚落进了他的耳里，合起来就似重锤一记，狠狠砸在了他的耳膜心口。

他当即心头一震，两耳嗡鸣，两三息后，僵硬转过头去，定定望向对方。

“三叔父以前曾送过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给大伯父他？”

他努力想保持微笑，然眸中的冷意根本就压制不住，以致那笑意也变得冷意飕飕，似有若无。

燕三爷此时全身心都已被眼前的玉佩吸引了去，倒是没留意到身旁人此时的神情变化。

听着旁边传来的问话，他并未表现被听到了心声的惊讶，也没立即开口回答，而是依旧仔细看着那玉佩，甚至还伸手在那虎纹上摸了又摸。

如此反复几次，他似是终于确定了什么，这才收回手，点了头，“是的，的确送过一枚一样的。”

说着，回忆道：“那年大哥被升为了千总，我想给大哥送份贺礼表表心意，刚开始不知送什么好，后来听说大哥挺喜欢一位老匠人雕刻虎纹的手艺，我就特意寻了那人做了枚虎纹玉佩送给了大哥。没记错的话，那玉佩刻的也是这虎啸松风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