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去。”她声音中带着嘶哑，脸色泛白，眼下乌青，嘴唇干裂，神色恍惚，脚如注铅，沉重而缓慢。

晨秀看到的是刘洵仰面朝天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嘴巴微张，脸色依旧蜡黄又带着死灰色，好像带着悔恨和痛苦，枯瘦如柴，胸口没有任何起伏。

胡子被刮得很干净，头发也被打理的很整齐，身上没有换寿衣，而是穿了一身的盔甲，已经很陈旧了，上面有很多刀口，参差不齐，有的地方用细小的铁丝缝接上的，干枯的身体根本撑不起这套甲胄，好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头上头盔只剩下半个，能看出是很被锋利的利器造成的。

这样，这世界就真的只剩下她一人了，即便是心中早有准备，但还是来的太快，即便是承受过离别，但还是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即便是习惯了孤独，但还是渴求他人的温暖。

“他最后，有留下什么话吗？”声音依旧带着嘶哑，很低沉，像是那种想要吼却吼不出来，令人很不舒服，脖子上的青筋鼓起，手在袖子里紧紧攥住衣摆，晨秀打一来就盯着刘洵，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眼中情绪千变万化，脸上却平静如水的样子，形成极大地反差。

“刘将军说，‘他对不起程将军，对不起大小姐，愿下阿鼻地狱，不入轮回’。”

小厮回忆道，看了她一眼，随即低下了头，心中有些奇怪他的镇静，明明之前她对刘将军那么上心的照顾，怎么看上去毫无波澜呢？

“为什么，为这样说呢？”晨秀目光移向那小厮，眼眶泛红，紧咬着牙齿，看得出绷得很紧，问道。

“小人不知，只是刘将军说完就走了，小的···也没多问。”小厮对上她泛红的眼睛，又低下头，恭敬地答道。

晨秀艰难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拿起旁边的薄薄的白纸盖在他脸上，纸上还有十方卫军旗的图案，很浅，几乎和纸融为一体，动作轻缓，手指微微有些颤抖，小心翼翼的盖上，好似怕弄疼了他一般。

“王大人回来了吗？”晨秀坐在床前，身形笔直，眼睛里布满血丝，说话间有一种极其疲乏的感觉。

“还没有。”小厮应声，端正的守在一旁。

晨秀无力的倚靠在床边，目光无神，投射在地上，像丢失了灵魂一般。

“罢，去准备吧，不用声张，他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她起身，最后看了眼床上的刘洵，说道。

从头到尾表现的都很平静，不吵不闹，好像生活就该如此毫无波澜一样才是对的，令人无端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

小厮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宽大的披风拖在地上，看上去格外瘦小，好像走路都很费劲儿一般，带着孤寂的淡然，也带着萧索和离愁，极度压抑，极度沉闷，每一步踩在地上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幽魂，随时都会随风而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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