鹫儿闭上眼,把环住她身子的双手摆在心口,轻抚着痛。已经过去一夜,依然痛不欲生,明明是想明白了,却死活钻不出来。其实对宝哥哥而言,离开她才是对的,谁知道之后她又会让他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她不希望如此。
鹫儿不由自主攥紧双手,把赵洵都弄疼了。赵洵无奈地笑了笑,真不知自己是处在何种位置上,似敌非敌,似友非友,乍看是对鸳鸯,其实……狗屁不如。不过他也懒得追究,静静地躺在枕边抱她取暖。
世间知己难求,好不容易有个红颜知己,有些事也就罢了,而且……那个人比他先来。
赵洵这样想着,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他的手变得不安分,轻轻挑开胸抹衣结,把手伸到他常放的地方。
鹫儿没拒绝,或许是没了力气,只能任人摆弄。
这样很无趣,赵洵可不喜欢,挑弄片刻后就没了兴致,深叹口气,侧过身规矩地平躺。
“说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是个什么人……我是指以前。”
他突然发问,令鹫儿猝不及防。
鹫儿觉得后背变凉了,不由转过身,和他一样仰躺着。事到如今,她已觉得没什么好隐瞒,也不怕将他得罪,将过往之事娓娓道来。
“我儿时住的地方很穷,食不裹腹、衣不蔽体,我娘又好赌,三天两头吃不上饭是常事。为了要口米吃,我常去铺里赊账,之后欠钱太多赊不了,我就去茶楼酒馆卖些花、唱个曲,还帮人家跑跑腿。为了换多点的银子,我得想法子让他们喜欢我呀,所以我会花一整天蹲在酒馆里看那些人,比如他们喜欢喝什么酒、点什么菜,平时是怎么说话的……看的多了,我就知道这里面的门道,知道怎么奉承他们,但这也不是常事,在那个地方痞子太多,总想着占人便宜。有次,一个醉汉欺负我,他跳出来跟这醉汉打了一架,把他的牙都打掉了,那醉汉可比他足足高两个头呢。那时,我就想以后我一定要嫁给他。”
“那时几岁?”
“八岁。”
鹫儿嫣然一笑,依然沉浸在过往的回忆里。
“我那时可存了一笔银子,想之后做嫁妆的,没想这钱被娘拿去赌了,输光了。我气极了,可这是我娘能有什么法子呢?我只能再存银子,偷鸡摸狗的,只要能弄到钱就成。后来我娘另找了个,她说她个妇道人家带着我活不下去,家里没个男的主事不行。起初我想不明白,为何她会这么说,如今我倒想通了,我娘只是个寻常妇人,做些家常便饭,缝缝补补,不识字也不懂生意,还要被人说‘寡妇门前不干净’。那里贪官污吏也多,整日抽税,常常有人来扰我们家。我娘活得苦,不……应该说这世道女人活得苦。”
说罢,鹫儿转头直勾勾地看向赵洵,不愿多说。
赵洵对她的底细一知半解,零星拼凑起这么个人来。今日从她口中听到这般话,他竟然没自己想象得坦然,反而十分气愤。
“这琼州真是无法无天了,朕倒要看看是谁在管。”
鹫儿闻之嗤笑,手指轻点下他的脑门。
“龙威都摆出来了,真是吓煞我也。”
这般大不敬并未让赵洵恼火,他知道鹫儿不怕他,眼下她只是当他流清先生,而不是成帝。
“没大没小的。”
赵洵故作愠怒,以此提点下鹫儿。
鹫儿不以为然,似乎已经做好要走的打算。她撑起头,看着他的凤眸反问:“你的苦又来自何处?我觉得你应该活得很快乐才对。”
赵洵坦然道:“你看看我两位皇兄不就明白了,个个如豺狼虎豹,想活得安稳就得低头,但我不是这样的性子。低一时可以,低一辈子,不行。”
“说得没错,我也不喜欢低头。”
“所以我俩是同类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赵洵不由自主抚上她的腮颊,望着她眼中的自己,惺惺相惜。
“反正你也无处可去,不如呆在我身边。我需要你。”
鹫儿目光微顿,心里蠢蠢欲动,野心、欲望不知不觉回来了,不过她不愿轻易妥协,柳眉一挑,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无处可去?你真以为我没后路吗?”别的不说,就凭藏在青莲那处的一大笔银子,以及买的几间铺子也够她俩活好下半辈子。
赵洵笑了,这才是他想要看到的鹫儿。为了唤回这样的她,他不惜一切安排、打碎,彻底把那个人从她心中剥离。
他很欣赏自己的卑劣手段,忍不住捧住她的脸狠狠地亲上一口,笑问:“你想要什么?开个价。”
鹫儿不假思索,道:“凤位。”
“哈?这个要价有点高。我救过你,这点你得记住。”
“我知道,但我就是想要凤位。若不是我,你怎么能拿得了锦绣堂,你又怎能称帝?我也不逼你,你给得了就给,给不了就罢了。”
鹫儿毫不动摇,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得寸进尺又如何?他不答应,她又不会少一块肉。
“好。”赵洵出奇地爽快。“不过我有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