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彻把目光从柯然身上移开，很快恢复了冷然的样子，走向尸体的位置，就见刘灵玲刚刚放下手里的相机，偷笑着转过身去，继续对着尸体拍照。
刘灵玲是他们刑警队唯一的女性，袁彻本不打算留女人在自己组的，可衡量了一下那一届的新人后，还是把比男人还男人的刘灵玲留下来了。
刘灵玲长得挺漂亮的，就是整个穿着打扮都偏于中性，及耳的短发，饱满的嘴唇，鼻子和嘴巴比显得小了点，藏双的眼睛，一米七的身高，说话做事干净利落，像个女汉子。
袁彻走到堆放尸体的地方，看着正在蹲在那里仔细查看着的赵晨光，突然冒出一句：“把没用的照片都删了。”
赵晨光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抬起死者的手搬动了一下，然后在本子上记录着。
刘灵玲吐了吐舌头：“我发誓，绝对没有偷拍，借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啊。”
袁彻不再理会他，正皱着眉看着眼前的尸体，庆幸自己早上只是喝了半杯粥，眼前的一堆肉，让他的胃微微的抽搐了一下。
尸体俯卧着，一段树枝嵌在尸体的胸膛上，从右侧胸口穿进去，从左边的腋下穿出去。肉眼只能分辨是一个女人的身体，身材却已经完全无法辨认，经过一夜的浸泡，变成了一堆惨白。尸体完全没有血色，甚至连尸斑都没有，这个女人整个人是半裸着的，她的胸衣后面的扣子开了搭在肩膀上，穿了一条肉色的短裤，在左边侧腰的位置有一块黑色的图案像是刺青，但图案已经因为皮肤的变形扭曲了。
除了身上的树枝，其他地方有大大小小的伤口，深浅不一的，左臂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弯曲着。一些黑色的大垃圾袋破碎地挂在树枝和女人的身体上。
最让袁彻头疼的是，这个女人的头不见了，脖子的位置是参差不齐的皮肉和露出来的一小截颈骨。
赵晨光站了起来，说道：“死者被水浸泡过，根据现在的气温和湿度，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昨天下午三点到六点之间。断头是死后造成的，因为头断了，尸体里的血都流的差不多了，尸体上没有发现尸斑，应该是死后很快就被抛在这里。从脖颈的断裂处看她的头是被撕裂下去的，这身上的伤口是死后造成的，骨折却是死前的。具体死因需要解刨才能确定。”
“头被撕下来人为的可能性有多大？”
“据我所知，很难，除非借助外力。根据现场的情况看，除了头部其他部位没有明显的捆绑和拉抻的痕迹。”
郭图荣指了指树枝中一块因为断裂形成的树枝的剖面，紧挨着尸体的颈部：“这里像不像一把刀？”
袁彻手指尖轻抚着下巴，刚冒出来的胡子茬在手指上划过：“你是说，她的头是在抛下水后，被掉落的树枝切下来的？”
郭图荣点点头：“嗯，问题是昨天的水流很急，现在她的头不知道被卷到哪里去了。”
那边询问完毕的刘贺城拿着记录本，一边掏着耳朵一边走过来。
“袁队，我能申请一个耳塞吗？这个人的嗓门也太大了，再说一会儿我耳朵都聋了。”
“有，局里有都是卫生纸，随便用。”
“你太抠门了，组长！”刘贺城抱怨着，国字脸上的大眼睛斜睨着袁彻一眼，开始拿着手里的本复述起来：
“报案人是这一带负责的清洁工人，他五点十分左右来到这里，还没等开干就看到了尸体。据他描述，尸体当时被树枝挂着，在靠近桥头的地方像是卡住了。昨天因为大风预警，他一直猫在家里，就买彩票的时候出去过，不过买彩票的地方不在这附近。你在听吗？”
袁彻听到一半，目光就被柯然带走了，刚刚一直站在身后的柯然从他身后走到了护栏旁边，左右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人行道旁的梧桐树，再从护栏向下望去，整个身子探出去一半，看着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可能。
袁彻丢下追问的刘贺城三两步走过去抓住柯然的衣服往后一拽：“你是三岁小孩儿吗？不知道雨后地面湿滑吗？”
柯然被拽回来，脚步又些不稳，忙扶着栏杆站住，有些错愕地看着袁彻，脸颊浮现一抹红晕，嘴角微微提了一下，小声说了句谢谢，眼睛也不看袁彻，只是又扫向桥墩的方向。
袁彻盯着柯然的脸看了两秒，才顺着柯然的目光看过去：“你看什么？”
被问起话来，柯然有些不自然地回答着：“啊，这个桥下面有好多树枝被卡住了。”
袁彻探出身子看了看，这条护栏旁边就是人行步道，平时很多散步和健身的人会在这里，既有树荫，又是木栈道非常适合运动。
永和桥不是很长，五六十米左右，桥身被两个石墩支撑着，河水现在已经不那么急了，水面上还有零星漂浮着的树枝从桥洞中间穿过。
袁彻冲着跟着过来的刘贺城说道：“打捞尸体的位置在哪里？”
刘贺城指了指桥头靠近这边步道的地方：“在那里，我到的时候尸体已经被几个胆大的人捞上来了，位置也是他们告诉我的。”
刘灵玲拿着相机朝着河床的位置拍了几张照片。
郭图荣看了看河床，好像也想到了：“你是想说，尸体有可能是从这里被抛下去的？因为直接撞击到了桥下面的树枝，才会出现现在的样子？”
“嗯，否则即使树枝被吹断落水，力度也不一定能穿透一个人，毕竟在水里的物体受到撞击是会沉下去的，撞击的力度就被卸掉了许多。但如果这个树枝被固定在这里动不得，尸体被抛下来就不一样了。”
刘贺城看了看周围，找到一个监控点，没等袁彻说话就跑开了。
袁彻看了一眼柯然，回头问刘灵玲：“顾华宇呢？”
“他啊，他老婆今早孕吐厉害，起不来床，他请假半天。”
袁彻点点头回到尸体的位置，赵晨光正安排人搬运尸体和树枝：“我先回去了，尸体必须尽快检验，被泡过很容易就腐败了。”
袁彻看了看河水流去的方向点点头，像是对着空气说话一样：
“先从这个桥墩周围找头。”
郭图荣在他话音没落的时候已经转身安排人开始沿河打捞死者的头。
而袁彻的目光却落在盯着河水看的柯然身上，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