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越的手背青筋暴起。
当年他亲手焚毁家族神社时,那些在火中哀嚎的族老们是否早就知晓这个阴谋?
喉结滚动着咽下唾沫。
桌上的拉面汤沸腾出一张苍老的人脸…
“很不可思议吧...”莫武嗤笑着戳破幻象,“赫尔佐格就凭借着那点伎俩瞒过了你们所有人。”
“整个霓虹都在被他玩弄于掌心,为了取代白王,他隐忍多少年了?”
莫武指尖在汤碗边缘画圈,涟漪中浮现出三张面孔。
“被蒙在鼓里互相残杀的兄弟。”
“命不久矣的妹妹。”
“而他们的父亲,传说中的影皇却蹲在小巷子里煮拉面。”
空气在一轮爆开的黑日下凝固。
上杉越佝偻的脊背发出爆响。
他恍惚间看见三个虚影跪坐在自己面前。
三张与自己相似的面孔正在哭泣。
浑身浴血的哥哥抱着弟弟残缺的头颅...
白裙染血的少女在淤泥中被抽干血液干涸着死去。
“这是...”
影皇颈侧上的刺青抽搐着。
不会错的...
这是同为白王后裔所带来的共鸣。
“现在明白为什么赫尔佐格要抽她的血了吧?”
“赫尔佐格需要最纯净的皇血来完成进化,而你的孩子们...”莫武忽然露出一抹森然笑意,“就是他三枚用完即弃的血包。“
“你....”
老迈的影皇突然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你到底...”黄金瞳在此刻燃成了熔金之色,“是来审判我的恶鬼?还是给予救赎的神明?”
“我只是来带给你第二次选择。”
“要继续煮拉面?还是握住真正的天丛云剑?”
“我...”影皇的喉结艰难滚动。
而后却是突然发现自己的唾液里带着铁锈味。
是绘梨衣在红井咳出的血?
还是源稚生被弟弟贯穿心脏时溅落的血珠?
幻想与现实在皇血的沸腾中绞成乱麻。
“他们长得漂亮么?”上杉越忍不住开口。
“很漂亮。”
心中闪过一抹怪异,但莫武还是点了点头,“哥哥要英俊一些,弟弟阴柔得像个女孩,但是都很漂亮。”
“他们固执么?”上杉越追问。
“都很固执,”莫武顿了顿,“固执到有点愚蠢的地步。”
“不会是两个傻小子吧?”
“不,他们都很聪明,可惜太聪明了,所以吃过不少的苦。”莫武平静道。
“有女孩子喜欢他们么?”
“我特么怎么知道!”莫武有些忍不住。
“好吧...”
上杉越没有再问问题。
只是目光变得蒙陇,仿佛神游物外。
东京都的夜风吹起他的白发,他看起来那么苍老,但眼神那么温暖。
“需要我为你做什么?你说吧。”
莫武凝视着老人瞳孔中灼烧的熔金,指尖在桌面上间断地敲响。
巷外暴雨骤至,将霓虹灯牌切割成碎片的光斑。
“我要你成为蛇岐八家的大家长。”虚空中凝出冰霜,映出属于蛇岐八家的大厦,莫武开口继续道,“1992年01月04日,核动力破冰船‘列宁号’在距离日本海岸线120海里处沉没,下沉至古城高天原,也就是所谓的‘神葬所’。”
“古龙胚胎巧合的被用作祭品。”
“其以胎血唤醒了继承了白王圣骸的八岐大蛇。”
“这就是赫尔佐格成为蛇岐八家大家长的目的,这样才能方便他寻找躲藏着八岐大蛇的神葬所。”
“而当他杀死八岐大蛇。”
“他会利用你三个孩子的血统,以他们的血液去支撑白王的龙骨十字成型,复活神,而后...”
“取代神。”
上杉越咽了口唾沫。
他想起母亲教他念《圣经》时说的,毒蛇的种子,必被自己的毒液反噬。
“帮我也是帮你自己,回去弄死那只虫子。”
“然后再帮我搞定白王圣骸,将他交给我,让我毁灭祂。”
莫武的身影在月光下的雨幕中虚化。
他最后的话语混着拉面车的铜铃声震颤空气,“不过还是先从第一步做起吧。”
“先去把孩子们从他手里抢回来,越师傅...或者说,上杉大家长?”
“…”
“大家长吗...”
盯着凭空扭曲的空间,影皇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我这辈子干最成功的事情虽然是煮拉面,但砍人的话...”
“也还算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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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杉越站在源氏重工大厦的阴影里。
这里是蛇岐八家的根据地...
至少根据他的调查,如今那群家伙的主要活动地点就在这。
“咳咳...”
提着一柄日本刀,寒冷的空气混合着雨水的味道不由得让影皇咳了两嗓子,抖的他刀都差点掉了。
这是日本人仿照唐朝武器外形铸造的“唐样大刀”,可以说是在任何博物馆中都要供起来的古物。
也是他当年唯二从家里带出来的一些东西。
贴着大厦的混凝土外墙挪动,湿透的羽织下摆在地面积水划出断续涟漪,刀鞘末端探入黑暗,金属与水泥碰撞的脆响被雨声稀释。
老影皇的喉结滚动着咽下第二声咳嗽,他一个翻身便是卡着排风扇的空隙滚进了通气管道。
“让我猜猜...”
刀锋挑开通风栅格的瞬间,上杉越闪身一个跳跃,精准地落在了榻榻米之上。
“这群狗东西...二十一世纪了还是喜欢这一套。”
厌恶地瞥了眼房间内满满地和风元素,以及那蓝色帷幕上大写的“皇”。
上杉越冷哼一声,轻描淡写地便走到办公桌后。
唐样大刀的弧刃贴着木质墙壁刮出火星。
精准刺入其中切断三条供电线路。
“轰!”
墙壁打开,密室之中满目的文件与鲜红色的试管尽皆映入他的眼帘。
眼睛锁定向最深处的两根散着金光的试管,上杉越面色一喜,血脉的共鸣没有出错。
也就是说...
那个男人说的没错...
在档案袋里抽出一份报告。
一张精致的照片随之滑落。
十七岁的少年抱着长刀站在神社前,眉眼与他年轻时如出一辙。
“是真的...”皇血在心中沸腾,一轮黑日骤然在背后炸开,“那么就是说…”
“赫尔佐格...”
“真的把我之血脉当成棋子?!”
走廊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上杉越将另一边绘梨衣的血液样本贴近耳侧。
那来自龙类基因的共鸣让他听见了阵阵呜咽。
当守卫破门而闯入办公室时。
源氏重工大厦的警报声撕裂雨夜。
上杉越的黄金瞳在走廊尽头灼烧如炬。
老人佝偻的脊背在龙血沸腾中一寸寸绷直,恍若朽木逢春,腐朽的影皇正从灰烬中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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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主...事情不好了。”
“何事?”睁开双眼,犬山贺叹了口气,“不是说了我最近睡眠质量不好,有事没事别打扰我吗?”
“可...”
“好了,先下去吧,难道还能天塌了不成?”
“别睡了,家主。”他的心腹沉声道,“皇回来了!”
“谁....?”
犬山贺的手指在榻榻米边缘用力一扣。
“影...”
他终于直起腰,和服领口滑落的纽扣坠入阴影。
“在哪...”
“大厦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