菅野在听到惨叫后的第一时间便经由二楼左翼的廊道冲向大厅，此刻正站在大厅左手侧的大阶梯顶上。

所以比起聚集在一楼餐厅门口的众人，他离大内田的距离更近，所以他能够清楚地看见，像“烧鸟”一般被串在剑上的大内田一开始并没有死，他此刻背部朝下，面朝天花板，腿部和头部悬空，胸前配合刺穿身体的剑尖儿高高隆起，整个身体近似弯曲成一个拱形，泡沫状的鲜血从他的唇齿里涌出，已然染红他的半张脸。

菅野依稀能够听到从他喉咙里发出的残缺不堪的闷响，这一怪异的姿态使他的气管被鲜血淹没，除了“咕噜咕噜”的模糊不清的气泡音，他现在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已经没救了。

即便此刻向他伸出援手，想办法把他从剑尖儿上弄下来，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顺着骑士雕像的边沿流淌至地板上的大量鲜血已经足以证明这一点，更不要提完全没办法忽视的，如喷泉般飞溅至楼梯周围的那些猩红——光是失血过多就能要掉他的命，更何况他的五脏六腑肯定也已经受到了重创，相继停止正常运转......

这种情况即便安野木来了也会直摇头吧。

正如菅野所想的那样，大内田在象征性地挣扎了几秒钟之后便咽气了，在身下留下一片狼藉。

回过神来的菅野拽着已经被吓呆的园丁田烟先生从溅满血滴的楼梯上小心翼翼地踩下去，叫其他人立刻回到餐厅里，间宫满觉得继续在餐厅等下去也不是事儿，谁知道凶手会不会继续对他们下手。

可面对异议，菅野立刻指着被穿刺在巨剑上的大内田对人群吼道：“如果想变成他这幅样子就随便你们干什么！”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地折返回餐厅。

只有灰原抱着手臂，低着头，杵在门口一动不动。

早在大内田将她推倒在地扬长离去时，她就已经料到了这个结局，严格来讲，眼前的现实可能比她之前的假想更加血腥，但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

如果她当时冲出去想方设法的拖住他，一直拖到菅野回来的话，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种惨剧。

可她什么都没有做，而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

不要搞错了，灰原心情不好并不是因为她在内疚，她甚至没有丝毫的歉意——也正是因此，她在面对菅野时，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说到底，盘踞在她心里的黑暗从未离开，它还在那儿，只不过这一段时间的遭遇让灰原有些忘记了自己的真面目罢了。

“灰原，发生了什么事？”

菅野蹲下身子，向灰原发问道。

发生了这档子事儿，菅野当然会向灰原询问具体情况。

而灰原的回复也相当简洁明快：“他执意要出去，我拦不住。”

“这样啊......”

菅野顿时皱起眉头，他当然没有理由去苛责灰原，因为一个七岁的小孩子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独自面对一位成年壮汉，他只是在为自己的侥幸心理自责，自以为自己能够很快折返回餐厅，自以为大家都会老老实实地在他不在的时候待在餐厅里，自以为凶手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杀掉另一个人。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大内田惨不忍睹的尸体，随后从口袋里抽出证物袋，这是他以牺牲一条人命为代价换来的线索：“冰柜里的确有东西。”

灰原一眼就认出证物袋里的东西，是某人的“假睫毛”。

“这是——”

“嘘。看上去八九不离十了。”

“这么说......”灰原回过头去，望向坐在餐桌边上的南云，“那‘她’到底是谁？我们要不要现在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