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可做的菅野好不容易才在办公室里熬到下班，又因为今天爱花说要和她的好闺蜜幸田雅美一起去吃晚餐，所以菅野也打算给自己找个伴儿。于是他开车去了七号馆，想着和蒲生康文一起出去吃顿便饭。

结果到了七号馆才发现，蒲生今天并不在。

在七号馆里向蒲生的副手打听了一番才知道蒲生馆长已经连着三天请假没来了，听说好像是病了。

菅野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立刻开车赶到蒲生康文居住的公寓，乘坐电梯上楼，来到蒲生家的门前。

“咚咚咚。”

他开始敲门。

“蒲生！你在吗？蒲生？”

“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咚咚咚。”

没有动静。

——难不成他不在家？

“啧，真会给人找麻烦。”

没办法，菅野只好使用了他溜门撬锁的绝技，摸出一根回形针，将它弯成合适的角度，然后将它伸进锁孔，小心翼翼地用力，屏住呼吸，一边呼吸一边听声。

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要有耐心”、“要有耐心”。

当他重复到了第98遍“要有耐心”时，门锁发出了咔嚓的一声脆响。

——门开了。

这就是菅野不喜欢干这种事的原因，太耗精力了，而且如果被邻居看见很容易会产生误解，到时候解释起来更麻烦。

但眼下也没别的办法了。

毕竟面前的门踹不开。

菅野走进玄关，反手关上门：“蒲生？你在家吗？”

还是没动静。

过了玄关的过道就是客厅，客厅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这不奇怪。

毕竟蒲生康文确实是一个一丝不苟的人，无论是对工作还是对生活。

菅野用手指抹了一下茶几，没有灰尘。

这说明最近才有人刚刚擦过。

由此得出结论，至少一天之内，蒲生还在家里呆过。

——吱呀。

身后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

菅野猛地往后一甩头，正好见到身着睡衣，头戴耳机的蒲生康文从自己的卧室里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个陶瓷水杯。

他抬起头，发现菅野竟然站在他家客厅，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他摘下耳机：“你怎么进来的？”

菅野咧嘴笑了笑：“你没关好门。”

“屁。”蒲生咂咂嘴，“看来我该换个门了。防不住贼。”

“我不是贼。”

“那你怎么会溜门撬锁的技术？”

“从贼那里学来的。”

“你都拜过师，还说你不是贼？”蒲生一手拽着头戴式耳机，一手端着水杯走进客厅，往沙发上一坐，翘起腿摆出一副审问菅野的态度，“你为什么要跑到我家里来？”

“我今天去七号馆来着。”

“所以呢？这和你未经允许闯进我家有什么关系吗？”

“你的副手说你已经三天没去上班了，我担心……”

菅野并不是很好意思说完这句话，所以蒲生直接帮他补充完整了：“担心我死了？”

菅野耸了耸肩：“差不多。毕竟你在调查那件事情，这就好比在太岁头上动土。如果被公安发现，结局是惨烈的。”

“我放弃了。”

“什么？”

“你听见我说的了，我放弃了。我不再追查这件事情了。”

对于蒲生突然之间的转变，菅野有些始料未及，反而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说的很对，调查这件事情费力不讨好，公安的高层正是不希望这件事情被人曝光，这才对藤井沙希痛下杀手。如果我继续挖掘这件事情的内幕，我也有望成为下一个藤井……人应该有畏惧之心。”

菅野听完蒲生的这一席话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很高兴听到你能改变主意，真是让我松了口气。”

“不过，我原本以为你能跟我一起调查这件事情的……”蒲生啜饮杯中的热水，“稍微有些失望。”

菅野刚想辩解些什么，蒲生就又开口说道。

“不过我能理解，如果我有一位那么漂亮的女朋友，我也不会冒险。”

“这件事情和爱花没有关系。”站在沙发后面的菅野抓住沙发的靠背，“不，严格来说，不仅仅和爱花有关系。这事关一个人的原则。”

“原则？我以为你的原则就是‘任何亵渎法律的行为都要进行制裁’呢！”

菅野摇了摇头：“有例外。”

“例外？你是说我们公安？为什么公安就能例外？”

“因为你们公安的职责并不是‘维护法律秩序’，你们的职责是‘保护国家’，在这一点上，身为刑事警察的我没有插嘴的份儿。你们的所作所为，有专门的人进行监督，更轮不到我去置喙……”菅野停顿片刻后开口道，“除此之外……我认为‘必要的牺牲’是存在的。”

蒲生抬起头来，脸色阴郁：“必要的牺牲？”

“……就比如说，为了国家的安全让某位公民做出一定的牺牲，就像是战争一样，士兵被派上前线，不都是为了国家的安全吗？”

“我们现在是和平年代。”

“别犯傻了蒲生，你以前是做卧底的你还能不知道吗？和平只是表象，暗潮之下才是波涛汹涌。”

“——那你会让你的爱花做出牺牲吗？为了这个国家的‘安全’。”蒲生刻意将“安全”两个字眼咬的很重，以示强调。

这就是一道送命题，如果菅野的回答是肯定的，那就说明他对爱花的爱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深厚，如果他的回答是否定的，那他方才的大义凛然只会显得他很虚伪……

原本蒲生觉得菅野会犹豫好一会儿，再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可菅野压根儿就没有犹豫：“当然不会了！”

“可你刚才还说……”

菅野耸了耸肩：“蒲生啊蒲生，我该说你什么好？人都是双标的，我也不例外。如果为了维护国家安全，需要牺牲掉一个人的生命，这个人可以是任何人，甚至可以是我自己，但绝对不能是爱花。如果爱花不幸被选中了，我可用我的命去换她的命，但如果不行，非爱花不可，那我就会和这个国家作对，哪怕是全人类都会因此毁灭我也不在乎，这根本不需要犹豫。”

“我又不是什么圣人，我只是一个小小警察而已。工作上，我可以做到铁面无私，我可恪尽职守，但是工作以外的情况，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你不能指望一个普通人心怀什么家国大义。尤其是涉及到我爱的人。”菅野扬起单边眉毛，盯着对面的蒲生看，“你不会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吧？让你失望了？”

“并没有。”蒲生放下茶杯，“你说得对，我们都是普通人，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