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谎。”灰原反驳道。

“……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去看她了，我觉得我应该去看她，而且我也很想她。”菅野并没有直接回应灰原的“撒谎”，而是给出了其它解释，“她一直都很孤单……是我对不起她。”

灰原眨了眨湖水般深邃澄澈的眸子，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好扒拉了两口咖喱饭。

少女没说话，菅野也没有说话的打算，两个人就在一片寂静下肩并肩地吃着午饭。

这种状况大概持续了七八分钟之久。

一直到灰原实在忍不住朝身边的男人抛出问题：“我说，你和她是怎么相识的？”

菅野把嘴里的饭咽了下去：“你想知道？”

“如果你不想说可以不说，我不是想要揭你的旧伤疤，只是好奇。”

菅野扬起下巴，盯着天花板想了想，并不是在回想自己和爱花是怎么相识的，因为当时的场景早就已经刻在了他的脑海里，他是在想应不应该和灰原分享自己的故事：“大学的时候认识的，然后就这么一发不可收拾。”

“就这样？你不打算说说细节？”灰原有些失望，她能明显感觉到菅野在抵触回忆那段往事。

为什么呢？

多半是因为往事太过美好，而现实又太过残酷。

每当回想起美好的往事后再一头扎进现实中来，心中所产生的那种巨大的落差感会令人窒息。

灰原不止一次地切身体会过这种经历，想必菅野也是一样……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吧，我和我的一个大学同学一起外出吃饭，他带上了他的女朋友，而他的女朋友带来了一个女生介绍给我认识，我们搞了一个所谓的‘四人约会’，被带来的那个女孩儿，就是爱花。”说完，菅野扭过头来看了看灰原，“那就是我们的初识。”

“啊，我想起来了，她就读于贵族女子学校，而你是在东京租房子住的穷苦学生，我记得你当时是这么跟我说的。”

菅野点了点头：“她的学校在涩谷那边，所以那次‘四人约会’也是在涩谷附近进行的，当时我问我的那位朋友，为什么偏偏要叫上一个别的女生，他的回答简明扼要，让你一个人看我们两个人互动多尴尬啊。”

“没想到他帮你牵的这条红线，牢牢地把你拴住了。”灰原调侃道。

“是啊。当时我也没想到。要知道我那朋友的女友所就读的学校，里面净是些百万富翁家的千金，你能明白吗？我那法学部的朋友也是家境殷实，可我是另一种情况，就算他们有意撮合，我也不可能和那种地方出来的女孩儿情投意合，我当时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赴约的。”

“然而……”

“——未来的事情能有谁说得准？”菅野耸了耸肩，“话说，你见过爱花的照片吗？”

灰原摇了摇头。

“我这里有。”菅野摸出自己的钱包，从钱包的隐秘夹层里取出一张照片递到灰原手上。

灰原仔细地端详了一番照片里面的长发女孩儿，发出一声由衷地赞叹：“她真好看。”

灰原，或者说宫野志保很少会承认其它女人好看，一方面是因为很难和其他女人有深交，另一方面是因为她对自己的颜值十分自信。但是照片里的女孩儿，不仅仅是五官标致这么简单，她能营造出一种“纯粹意义上的美好”，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些梦幻的事物。

“是吧？”不知为何，菅野得意地笑了笑，“当时赴约时，我和我的那位朋友先到，他的女友和爱花后到，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被震住了，你能想象到吗？”

“大概。”灰原盯着照片里的爱花看了好久。

“我当时的想法就是，我这位朋友和他的女友实在是地道，竟然会给我介绍这样漂亮的女孩儿，但是等她坐下，那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哎？”灰原抬头，面露不解，“为什么？”

“你想啊，本来就是高不可攀的千金小姐，又长得这么标致，你能想象我的压力有多大吗？那种感觉就像是，心脏被人狠狠地揪着，完全落不下来。他们举止投足间都充满了上流社会的奢侈感，而我坐在那里更像是错了位的拼图，突兀的很，就好比那张铺着米白色桌布的圆桌被人用线分割成了两个部分，我那一块儿占四分之一，他们那一块儿占四分之三。”

灰原笑了：“没想到你还会有这样的经历。”

“凡事都得有第一次吧，我想。”菅野耸了耸肩，“反正那段回忆，对我而言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