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是神，自有其职责在身，而你爹是人，她们两者本来应当没有任何交集，一切只因你娘一念之差，这才衍生出了之后的种种事端。”
杨戬那一通愤怒质问说完之后，乾坤忽然开了口，“上古时期，神人混居，本来也没有这些天规戒律约束，然而相比起凡人，神也好，仙也罢，他们都有着强大的力量，甚至动辄便可左右人间之事，影响广大。因此，人族先祖五帝之中的颛顼帝便下令命人斩断了通往天界的建木神梯，建木神树一断，天人之间的联系自然也消失，自此之后，神高居天界，而人则生活在大地，两者分流，互不干扰，之后天庭再立，方才有了禁止神仙私下凡间的天规，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维系当初与五帝的盟约，更是为了确保神仙能够恪守己职，不会影响到凡间众生。”
乾坤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缓，不疾不徐。
可是他那声音却如同重锤，一记一记砸在杨戬的心头。
杨戬听在耳朵里，有心想要反驳，可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整个人只觉得心乱如麻。
玉鼎给了杨戬消化的时间，眼看对方沉默，许久也不开口，他便主动道：“众生有情，此乃天理，然而在天庭任职的神仙需要维护三界稳定，保持天地平衡，既在其位，当行其事，自然容不得半点私情，你娘从天庭来到大地，这便是擅离职守，是为失职，而与你爹结亲，则数动情，试问若天庭不予追究严惩，日后天庭中的神仙个个都效仿此例，天庭还如何运行？”
玉鼎这一番反问，让杨戬哑口无言。
许久过后，他方才说：“我娘纵使有错在先，可也不至于要遭受这么严重的惩罚吧？”
经过玉鼎和乾坤的解释以及分析之后，杨戬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口吻，都比之前要弱了许多。
因为从道理上来讲，他的母亲似乎确实是没有道理的一方？
这个念头刚刚浮现出来，杨戬便狠狠摇了摇头。
不可以！
如果连他都有这样的想法，那谁还能够救娘呢？
“站在你的角度上来看，你会认为天庭不分青红皂白便要拆散你们一家，可云华仙子身为天庭推出天条之后，千百年来第一个触碰禁忌的存在，若不严惩，便无法震慑旁人，因此一切只能说是造化使然……”
说到这里，玉鼎看着杨戬的目光也是带着悲悯。
云华有错，但杨戬无辜。
说到底，云华仙子被追究，主要是其犯错在先，而之后被聚拢魂魄，再被镇压起来，那也是因为天庭需要一个杀鸡儆猴的对象来震慑那些心中蠢蠢欲动的神仙。
关于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玉鼎没有直接和杨戬说出来。
一则是因为对方年纪还小，说了也未必能够理解，另一个缘故则是杨戬毕竟还没有接受过现实毒打，如果得知自家母亲身份的特殊性后，难保他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照仙长这么说，我母亲就是咎由自取，我们一家也是活该变成现在这样，是吗？”
杨戬被玉鼎这一番话说的明显有些崩溃，以至于他如今的反问都变得非常无力。
“自然不是这样。”玉鼎摇了摇头，“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这‘一’就是一线生机，你娘也是芸芸众生之中的一员，自然有属于她的一线生机。”
“一线生机？”杨戬苦涩一笑，“不知这一线生机究竟在哪里？”
“就在你手上。”玉鼎对着杨戬伸手一指，原本被他施下定身咒的少年立即软倒在地，而玉鼎则是转身背对着他，沉声说道：“你乃仙凡结合之子，体内有着你娘亲云华仙子所遗留的法力馈赠，而受到这部分法力刺激，你身上的人族血脉自行蜕变，进化了大部分杂质，所剩余的也甚是纯粹，因此你若修行，相较于常人而言，一日千里绝不在话下。”
“您的意思是说，我虽然无法求得旁人出手相助，但是却可以自己去救我娘？”
杨戬本就生来早慧，先前是因为云华仙子之事让他失去理智，如今冷静下来之后，仔细分析了一下玉鼎说的话，立即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这是我这一脉入门的炼气功法，你若是想要修炼，应当知道该怎么做吧？”
玉鼎抬手掷出一块玉珏，而后对着杨戬如此说了一句。
“老师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这一刻，杨戬不需要任何提醒，立即明白自己要做什么，随即却是对着玉鼎恭恭敬敬磕头行礼。
“好，那我便收了你这个‘徒弟’，不过你得记住，你如今只是我的记名弟子，在你完成我的要求之前，我不会传你更高深的法门。”
玉鼎受了杨戬恭恭敬敬的三跪九叩之礼，随后便将那枚玉珏交给了他，在对他叮嘱了几句修行上的要点之后，玉鼎便拉着乾坤转身走出了这间石室。
……
……
“对于这杨戬，你怎么看？”
刚走出石室，玉鼎就朝着身旁的乾坤问了一句。
“到底还是少年心性啊。”乾坤闻言，摇了摇头。
杨戬天赋是不错，可惜到底年幼，经历太少，因此心性修为这一方面显然还不到家。
而且玉鼎之前也跟他们讨论过，如果不加以磨练，按照杨戬的性格，回头一旦下山，必定会惹出一番祸来。
“话又说回来，此子既入门，又学得修仙之法，未来怕是会同天庭为敌呀。”
乾坤想到杨戬日后的“重任”，此时不禁微微皱起眉头。
今日的天庭已非太古之时那般由神道把持，甚至等到未来封神结束之后，玄门将会成为天庭的核心力量，所以杨戬和天庭为敌，对玄门也没有什么好处。
“这是他们命中的劫数，自然该由他们去了结。”
玉鼎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同时喃喃自语道：“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看一看天条究竟会延伸到何种地，若非如此，这先河一旦开了，只怕往后思凡之风便再也刹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