僮鱼美眸扫了眼下方骚动的人群，将手伸进面纱下，捂嘴打了个哈欠，带着一丝慵懒。
随后，她轻轻拍了拍手。
刹时，一名名容貌秀丽的侍女鱼贯而入，手上均端着银制的托盘，托盘上或置茶壶，或放茶盏。
她们动作轻盈地穿梭在宾客之间。
一名侍女将茶盏被分出摆在每名宾客面前，前脚刚走，便有另一名侍女上前姿势优雅地捧着茶壶，为茶盏注入茶汤。
李云霄注视着面前冒着热气的茶盏。
里面的茶汤初时异常鲜红，宛如血液，经过几息的沉淀，那鲜红便迅速淡褪下去，颇为奇异。
琅琊水榭有三宝。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僮鱼的琴音。
其次便是桌中那小香炉内所散发的安魂香，香气袅袅，能够安神解乏，让人心旷神怡。
而眼前这茶汤便是最后一宝——常乐红茶。
饮下不仅能缓解疲劳，更是有着能让心情变愉悦的奇效，因此才有了“常乐”这个名字。
不过常乐红茶效果虽好，却是琅琊水榭用秘法糅制，不对外出售，想喝只能来琅琊水榭。
僮鱼每次开琴会，定会提前点上安魂香，奉上常乐红茶。
香薰红茶同样是琴会的一部分。
三宝缺一便算不得一场完整的琴会。
直到每一位宾客面前都已摆好茶盏，数十名侍女方才围着宾客列成两排静候。
此时，僮鱼已经站在台上，她轻轻抬手，用清冷的声音淡淡道。
“诸位，请用茶。”
宾客纷纷举杯饮茶。
曹麟同样举起茶盏，却是看向了李云霄，笑道。
“云霄，愚兄先祝你听完此次琴会能获得灵感，所绘丹青能顺利通过通意天地鉴！”
言罢，他一仰头将茶汤一饮而尽。
“俺也一样。”
“我也是我也是，我觉的姐夫定能成为一名通意境入道者！”
唐单和卢文道见状反应过来，也连忙将杯子对向李云霄。
他们此番前来，不仅是为了听僮鱼奏琴，更是因为李云霄这个云州学府画院的天才画师即将开启通意境天地鉴，来陪他放松心情。
李云霄身为学府的“十子”之一，若是能成功突破至通意境，画院首席之位便如探囊取物。
“云霄谢过诸位。”
李云霄俊朗的面容上露出柔和的笑容，声音温润，同样将茶汤一口饮尽。
他的样貌在一众人中可谓是鹤立鸡群，这一笑更是如春风拂面，惹得几名离得稍近的侍女频频回眸。
见所有人都喝过了茶，僮鱼便径直走向台上早已布置好的一架紫红色的木琴前。
落座之后。
没有多余的话语动作，她抬起素手抚起琴弦。
随着她的指尖在琴弦上跳跃，悠扬深邃的琴声悠然响起。
琴声宛如大海的滔滔浪声，一阵接着一阵。
在场宾客沉醉地闭上眼睛，仿佛置身于大海之畔，聆听着海浪的拍打声，感受着海风的拂面。
“这就是...大海......”
尽管不是头一次听僮鱼弹奏，李云霄依旧心中震撼。
云州位于大虞西部，距离沿海地带少说也有两万里路途，几乎横跨整个大虞，在座之人有不少这辈子都未曾见过大海的。
但此时，他们却能通过这琴声感受到大海的壮阔。
很快，一曲终了。
众人还沉浸在方才的琴声中，无法自拔，僮鱼的指尖却并未停歇，在琴弦上飞快拨动。
急促的琴声随之传出。
一瞬间，人们脑海中的平静海面变成了暗流汹涌的风暴。
...
僮鱼一连弹了半个时辰。
这期间无一人交谈，所有人都在安静聆听。
直到僮鱼站起身，台下宾客方才如梦初醒，顿时掌声雷动，叫好声一片。
“妙哉！真乃天籁之音！”
“僮姑娘的琴技愈发炉火纯青了。”
“此行何幸，得闻此仙乐，不虚此生，不虚此生矣！”
面对众人的赞誉，僮鱼却似未闻其声，伸着懒腰，步履轻盈地朝来时的楼梯走去。
“真想看看那面纱下是何等面容，指不定一摘下来，云州第一美人的桂冠就得落在僮姑娘身上了。”
看着僮鱼款款上楼的婀娜背影，坐在李云霄四人隔壁桌的宾客感慨道。
“僮姑娘的琴艺的确冠绝云州，但若说云州第一美人那可不一定了。”另一人摇头笑道。
“此话怎讲？”
“你可曾听闻过青麓李曦凤？”
“那是谁？”
“瞧你这孤陋寡闻的样子。”另一人得意道“我表兄是药商，经常来往青麓城采购药材，有幸目睹过李曦凤的芳容。
那脸蛋...啧啧...若非年岁尚幼，身材实在不尽人意，云州第一美人非她莫属！未来可期啊！”
这番话，因屏风轻薄，加之二人嗓门不小，一字不漏地传入了李云霄等四人的耳中。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李云霄在听到“青麓李曦凤”时，眼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一抽，心中暗道不好。
果然。
“嗯？”曹麟轻咦一声，目光转向李云霄。“我记的云霄你就是来自青麓城吧，同是姓李......他们说的李曦凤你莫不是认识？”
“呵呵，实不相瞒，曦凤正是我的幺妹。”李云霄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刚刚的异样。
“好你个李云霄，家里有此等美人藏着掖着不告诉我们，把我们当贼防呢，当真是小气。”曹麟笑骂着打了下李云霄的肩膀。
“姐夫，曦凤妹妹芳龄几何呀，真有他们说的这么好看吗？”卢文道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忙朝李云霄凑去。
近水楼台先得月，亲上加亲也不是不行啊。
“好不好看，你看你姐夫长相就知道了，不然凭你姐的身份又怎会看上他。”唐单咧了咧嘴，似乎话里有话。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却未发现，已经上楼的僮鱼脚步一顿，朝他们这边望了一眼。
“我......”李云霄正要开口，隔壁却又传出声音。
“可我此前从未听说过此女。”一人疑惑道。
“因为她平日藏在深闺之中，鲜有人知，数月前一露面便被青麓城主看上，强行定下婚约。
不过后来那李家家主似乎又舍不得了，逼着青麓城主退婚，那城主受此大辱心生不满，派兵屠了李府几百人，还嫁祸给未央盟哩。”另一人低声解释道，语气中满是唏嘘。
“嘶！竟有此事！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啊。“
此话一出，三人面色顿时一变，看向李云霄的目光也变得微妙起来。
“若真有此事姐夫家里早就传信过来了，哼！这些人散布谣言，简直不知所谓，我去和他们评评理！”
卢文道唰地一下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朝隔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