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才落,一阵微风吹了进来,将桌上的几张纸吹向独孤雨,而其中一张却如刀般直挺挺地刺向独孤雨的面门。
“你问我天工司算什么东西?”
独孤雨狭长的凤眼淡淡掠过谢丛,几点寒光闪烁,面前的纸刀,被切成数片。
与之同时被切开的,还有谢丛和其坐下的椅子。
便见谢丛变成数截的人身,化作漫天飞舞的纸屑,宛如雪花般纷撒飘落。
独孤雨对此毫不惊讶,缓缓站起身。
“现在我就来告诉你。”
他转身踏出一步。
唰!!
屋内除了萧萱与陈安,其余人座下的椅子瞬间被横着截断,几名赤狼校尉没反应过来,一时间摔得人仰马翻。
“镇魔司管的了的我要管,镇魔司管不了的我更要管,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独孤雨走出房门,随行之人也一齐跟走出。
“这,就是天工司。”
独孤雨微微侧首,斜睨着从角落中走出的,完好无损的谢丛。
“够不够清楚?”
谢丛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独孤雨见状方才从鼻腔中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大步朝外走去。
萧萱心中正大呼痛快,见独孤雨就要离开,犹豫片刻,一咬牙,也顾不得谢丛射向自己的阴沉目光,直接追了出去。
谢丛望着萧萱的背影,脸上又阴沉了几分。
......
“独孤姐姐!等等我!”
正欲踏上大红轿子的独孤雨身形微滞,旋即转身,望向匆匆赶来的萧萱。
他无奈轻笑一声,伸出女子般的纤细手指轻轻在她额前一点
“你这妮子,跟你说了多少回,在外面的时候要称职务。”
“称...称职务的话,我一个赤狼校尉能拦住你一个镇守使,不就更显突兀了?”萧萱气喘吁吁地笑道。
独孤雨正是她准备的后手。
昨日,在她得知青麓山脉的阵文被破后,心中焦急万分。
原本青麓城的事全在镇魔司的职责范围内,而今时不同往日,阵文被破,天工司的介入便有了理由。
于是,她便第一时间便找到了独孤雨,将小叔萧炼之事和盘托出,恳请他的援手。
萧家身为云州的顶级世家,虽在萧荣死后只余萧冶一名融神境入道者,有些独木难支,渐显颓势的迹象。
但萧家数百年的基业在这里,依旧有常人难以想象的强大底蕴。
就比如——人脉。
独孤雨与萧家的渊源颇深。
他生自贫苦农家,年幼时便已长得白皙清秀,若是能正常成长,就算家贫,也不乏是位翩翩美男。
但独孤雨的人生在一次再寻常不过的丧席后发生了巨大转折。
不知是心中嫉妒亦或者酒后的胡言乱语。
一名同村人向其父独孤惇建议,将独孤雨阉了送入皇宫当个小太监,以独孤雨的样貌必能受到宫里娘娘们的喜爱,平步青云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若是一般人,便也只当个笑话听,一笑了之。
但彼时的独孤家,因洪水洪水肆虐,田地全被淹没,一年的辛劳化为乌有,一家人几乎要支撑不下去了。
这番话便成为了压倒独孤惇的最后一根稻草。
回去之后,独孤惇借着酒劲,掏出家中全部积蓄,买了把崭新的小刀,趁着独孤雨熟睡之际,将其手脚绑住,口中塞入木棍,然后直接一个手起刀落。
年幼的独孤雨就这样被迫成为了一名阉人。
但命运并未就此收手。
就在独孤雨养伤期间,独孤惇又得知了一个惊天噩耗。
虞皇杜煜颁布法令,往后若想进宫当太监,需要在净身前得到皇宫的凭证,以凭证寻指定的刀子匠净身,方能进宫。
而未得凭证的自阉者一律不得入宫。
这一消息彻底让独孤雨沦为了村中的笑柄,变成了一名人见人嫌的“无名白”。
独孤惇更是借酒消愁,还动不动对独孤雨拳打脚踢。
独孤雨本就对父心有怨恨,一气之下愤而离家。
但他年幼,再加上净了身,身子骨弱,什么活计都做不成,只能流落街头行乞为生。
更因为他长得俊俏,常被其余行乞者觊觎,只能躲着他们,如同过街老鼠一般,苟且偷生。
直到有一天,他饿得昏倒在萧家的大门前,被萧荣发现并救起。
萧荣见他相貌不凡,便决定将他收留于萧家,让他成为了一名棋童。
后来,独孤雨在女红方面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不过几年便成功以女红技艺入道,后被送入云州学院深造。
再后来,他加入天工司,从一名小旗,一步步成长为如今的镇守使。
可以说,独孤雨能有今日的成就和地位,萧家对他的帮助和栽培功不可没。
收回思绪,萧萱拉着独孤雨的袖子摇了摇。
“我也想去青麓城,带我去好不好?”
“这可不行。”独孤雨断然拒绝。
萧萱一怔,立刻反应过来:“是不是我爹爹说了什么?”
独孤雨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伸手捋了捋萧萱有些凌乱的发丝,眸光柔和。
“萱儿,如今的青麓城暗流汹涌,风险太大,你还是好好待在云州,放心,待人员到齐,我便即刻启程。”
萧萱神色一黯,虽然独孤雨没有明说,但他话里的意思却和谢丛如出一辙。
她太弱了。
“那姐姐为何不愿让镇魔司的人一同前去呢?多一人多一份力。”萧萱又问。
她本以为独孤雨是来要求镇魔司多派些人的,却没想到结果截然相反。
“原因...很简单。”
独孤雨放下手,抬头冷眼扫向门楣上的镇魔司匾额。
“我信不过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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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府
房门轻启,发出“吱嘎”一声,许珑缓步踏入室内。
“小姐,季府那边说要整理清点一番,下午便将库内所有的大力藤送来,城内我也托人在集市上收购了。”
李曦凤手执毛笔,低头专注于书写,闻言轻轻抬起头,淡淡笑道:“珑儿,有劳你了。”
许珑轻轻摇头,随即自然而然地靠近,开始为李曦凤细细研墨。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李曦凤笔下的纸张,但在见到上面的内容后,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困惑。
只见纸上赫然写着:
可曾为了私利,故意伤害过他人?
甲.从未有过此等行径。
乙.偶有为之,然心生悔意。
丙.常为之,未觉不妥。
丁.此乃我获取所需之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