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是修士动的手,大家一时有些默然。
连漳守言都背过头,长叹一口气,“哎,我以前就说过,收留那散修不是件好事……卫青蘅还是心太软了。”
“是啊!”一名同样壮硕的女子感慨道,“在修行者眼中,我们大概就跟路边的牛羊差不多,互不干涉时还可以当没看见。若是卷到他们的冲突里,真是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的!”
柳姝月听得眉头都紧皱起来,“岂有此理!普通百姓的命就不算命了他们这般滥杀无辜,难道就没人管吗”
众人齐齐望向柳姝月,一时竟不敢接话。
还是阿九打破诡异的沉寂道,“仙师大人跟那些门派修士不一样……她不会为难你们的。”
漳铁弓这才回复道,“回仙师大人,仙盟管还是会管的,只不过管的力度取决于离长安城的距离。像我们这种居住在偏僻之地的山野之人,哪天突然没了,仙盟也根本不会过问。”
“仙师大人有所不知,百姓只有进了长安城中,才算得上能安居乐业。”漳守言也跟着说道,“这片山区原本还有上百户人家,如今只剩下四五户了。他们不是迁往了长安,就是去了凤县县城。仙长大人您也见过长安城外的景象吧那些聚集在城墙边的人们……都是从各地汇聚过来的,他们最大的期待便是下一次长安扩城时,能把自己也一起包裹进去。”
进了长安,真就安居乐业了吗陈玄不由得想起了那条人流分离的街道,以及修士和普通人去往的相反城区。
“那你们为什么不搬去长安”林晴好奇道。
漳守言摇摇头,“漳家上下只会打猎这一门生计,离了这山反而是自绝道路……长安城虽好,却不是我们的容身之所。”
“但我看来,你们并非一般的猎户啊。”陈玄早就想提这个了,这些人的言谈举止都非常讲规矩,完全不像是那种真正的荒野村夫,“能为我说说漳家的来历吗”
众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由年长的漳守言说道,“仙师大人既然问起,那我等自然不敢隐瞒。其实这不算一个秘密,附近许多人都知道……漳家祖辈原本是拱卫长安的一支羽林军,与夺权的修行者大战一场,最终溃不成军,一路逃窜至此。”
“你们是军人后裔”陈玄惊讶道。
败退的长安守军,那也就意味着这些人的祖辈亲眼见证了世俗皇权被仙盟取而代之的历史转折,甚至他们本身就是一个历史符号。
怪不得连土伯这样的仆人也满手是茧,所谓的仆从,应该就是当时的兵丁后代。
而且唐王朝的覆灭应该是四百多年前的事,对于漳家而言至少已经换了十代人,但现在看来,他们依旧继承着祖辈的传统,十年如一日的学习着拉弓挥剑,没有把傍身之技彻底舍去。
“正是。”漳守言回答道,“事实上修行者的势力扩张到此地时,并没有把败军当作威胁。当时长安城里的大小官员很快适应了新的府衙,开始为各大门派效力,唯独军队完全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漳家也就在此定居下来。”
他的回答里并无太多苦涩,似乎早已经接受了这一事实。
“那你们又是怎么跟卫家结识的”
“回仙师……进山狩猎难免会受伤,六十年前祖父就因失足跌落,差点死在山中,最终被采药的卫家所救。从那时起,祖父就要求我们必须报这救命之恩,一来二去便算有了交情。”
“原来如此。”陈玄看向阿九,“怪不得你们会去寻他。”
因为是还祖辈的恩情,所以二代人之后关系自然会渐渐变淡,不过即使如此,漳家和卫家的后代还是将这段相互守望的友谊延续下来。
“卫家终归是对我们有恩,既然知道他们家的孩子没死在当场,那我们好歹也要寻找一番,这样才对得起祖宗的嘱咐。”
阿九跟阿华当即跪下来,朝漳家人连磕三头。
“使不得使不得!”漳守言对漳铁弓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扶起兄妹俩,”你们已经是真仙门下弟子,我等受不起二位大礼。知道你们还活着,大家就心满意足了。”
“漳爷爷,铁弓哥,请问我家人葬在了哪里,我想去看看他们……”阿九泪眼婆娑道。
“哎……就在山腰上。你们跟我来吧。”漳铁弓叹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