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方明怔愣地坐在床上,似乎是缓不过劲来。
第一次看见可怜虫露出这样的表情,发这么大的脾气……
他呆了片刻,最后也只是脸色怪异地起身,收拾好这一片混乱。
卫生间的门不厚,毛玻璃的隔音效果也很差,方容靠着门,渐渐地滑落下来,最后也只是捂着嘴,颓败地蹲在这方小空间里。
三平方米的卫生间,足够他只一伸手就能够到垃圾桶。他哆嗦着把垃圾袋掀起,露出桶底的水果刀。
他能拿得出的钱都用来买刀了,他总是不知疲倦地把这些朋友藏在各处各地,以便不时之需。放在垃圾桶里用垃圾袋挡着是最好的选择,方明太懒,从不会做家务,至于其他两个人,更不会进这种地方观察。
刀柄慢慢被大拇指推开,露出锋利的刀身。他捏着刀,森森冷光中,朦胧映射出自己的脸:苍白、瘦削、沧颓,像是病鸟一样,衰败又灰暗。
它悄无声息地现行,站在他面前笑意吟吟:“方容。”
方容抬起头,眼泪润湿干裂的嘴唇,一路流到削尖的下巴。他发不出一点声音,就这样怔怔地、茫然地看它,以往毫无神采的眼睛奇异地泛着猩红。
它怜爱地笑起来,把刀尖轻轻推向前,方容甚至能感觉到那种冰凉的触感抵到自己的鼻尖。
“——要乖啊。”
距离可怜虫进卫生间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方明坐立不安地来回踱步,最后狠了狠心,猛地敲了一下门:“方容,好了没有?”
水声戛然而止。
他等了等,心里暗骂这个人冲自己发什么火,隐隐察觉到自己不会等到回复,就变本加厉地改为锤门。
他用的力气很大,砰砰砰地连成一片,在微小的空隙中,方容的声音轻忽又微弱地传来:“等下。”
他的嗓音沙哑无力,像是经过什么严重的病难、死死按捺下痛楚一般,方明感觉更加诡异,几乎就想踹门而入:“喂,你干嘛?!”
门突然被打开。
方容的脸色透着濒死的惨白,他的眼睫湿润着低垂,不知是淋浴带来的水雾还是凝滞的眼泪,一句话没说,逃避一样地缩着身体慢吞吞地绕过他。
方明敏锐地发觉到他走路的姿势,看起来没有太大的变动,但几步之间,足以让他察觉对方轻颤的腿和迟缓的步伐,动作僵硬而不连贯,像是关节都被扯断再硬生生衔接一般,呈现出一种极不自然的状态。
方明皱眉叫住他想问个究竟:“方容。”
方容费力地应了一声。
方明话到嘴边,但也只是算了:“我妈——”
方容恍若未闻,自顾自躺到床上,又听见方明尴尬地粗声说:“我把钱放你枕头下了,我不知道她拿了多少,不够你再说。”
没等来回应,他也不在意,扭开被关上的浴室门。
浴室里还蒸腾着雾气,向来不会淋湿的角落里淌着一滩水,香得腻人的味道充斥在空气里,他一个恍惚,差点脚底打滑,反应迅敏地撑住湿漉漉的墙壁。
奇怪,方容怎么……
挤洒这么多沐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