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吓得赶紧合上窗户,神色有些纠结地说:“小杭,这才五月份,外面就这么热了,等到了夏天还怎么过啊。”
余杭正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看书,闻言扭头看向他,淡然一笑:“怕热就别出门,空调屋里凉凉快快的待着多好。”
路明瑞叹了口气,道:“我倒是想,可咱们教室也没装空调啊。你说我要不要跟我爸商量一下,出资给学校按一批空调?这样同学们夏天上课也舒服一点。”
余杭斜了他一眼,道:“你想拿学校明年的保送名额?”
“啊?”路明瑞呆了呆。
“既然不想被保送,你没事花那个冤枉钱做什么。”余杭目光重新落回书页上,抬手缓缓翻了一页书,“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富二代?”
“……可是,我觉得这跟捐空调没什么关系吧?”路明瑞的脸庞上充满了纠结之色。
看得出来,他的确是想为同学们…同时也为他自己夏天能乘凉着想,并没有什么“施恩图报”的想法。
可余杭却有些看不惯他的那副舍己为人、无私奉献的模样——这就像一只天真单纯的小绵羊,很容易就被别人勾勾手指骗走了。
他又翻了一页书,目光冷淡,语气也冷漠,“随你。”
路明瑞咬着嘴唇皱眉思索了一下,说:“那我先跟我爸谈一谈,看他怎么说。”
路明瑞虽然性格温和,但并非没有主见的人。事实上,很多时候他都十分可靠,别人求助他的事情,从来没有完不成的,他往往能以最优解的形式完成工作。
余杭从不为他拿主意,最多只口头上抱怨两句。如果路明瑞真的要做什么事,那么他也不会反对,只会默默支持他。
快到中午的时候,两人开始在病房里收拾东西,准备下午办完出院手续就走。
其实病房里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余杭当初的所有随身物品都掉进了河里,连手机都没了,浑身上下只有揣在裤兜里的钱包和身份证还留着,若非如此,警察也不可能那么迅速的确认了他的身份。
两人将新买的洗漱用品用塑料袋扎好,全都装进了路明瑞的书包里。
路明瑞拎着书包走出屋门,向电梯方向一望,愣了一下,连忙退回房间,并伸手按住余杭的肩膀,将他推回屋里,转身锁上了门。
“怎么了?”余杭愣了一下。
路明瑞道:“有记者。”
余杭脸色一僵,随即眉眼间顿时乌云密布,深沉的目光里是难以掩饰的厌恶,“有多少?来采访我的?”
“不清楚,大概七八个吧,我看到还有人扛着摄像机,往这个方向来了,”而且还来势汹汹——他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没有说出声。
路明瑞担忧地看向余杭:“小杭,你要不然先去卫生间躲一躲?我替你回绝他们。”
他知道余杭的脾气性格。
若是普通人有机会上新闻,而且还带着“事故唯一幸存者”这种有噱头的爆点,恐怕会立即整理好仪容等待采访,心底还会暗自庆幸自己要出名了。
可余杭不同,他最讨厌别人带着同情的目光看他,小时候没少为了这种事情打架,现在这些记者前来病房采访,无疑会戳中他的怒点。
只是不知道余杭究竟会不会同意。
“不用。”余杭冷笑一声,伸手拨开路明瑞的手臂,“让他们来,我倒要看看他们能问出什么花样来。”
余杭扭头,目光落在床头柜上已经有些落灰了的那张纸条,想了想,走过去,捡起纸条递给路明瑞。
“你看准时机,用你的手机打这个电话。”他道。
“宋……青?这是谁的电话?”路明瑞辨认了一下纸条上狗爬一样的字迹,蹙眉问道。
“一个警察。”
“哦。”路明瑞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收好了纸条,乖乖站在一边儿,发梢在窗外照进的阳光下呈现出透明的栗色,衬托白皙的脸颊显得格外乖顺。
此时,走廊里已经能听见护士在阻拦记者们的说话声了。
余杭舔了舔后槽牙,搬了个板凳坐在门口,一副大爷的模样高高翘起二郎腿,目光阴沉又晦涩地盯着病房门,只等待它被打开的那一刻。
像一匹未被驯服的野犬,藏着锋利的牙齿,只等敌人出现,然后给予致命一击。
“小杭,”路明瑞站在他身后不放心的喊了一声。
余杭没有回头,只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低地略带沙哑地回应。“嗯?”
路明瑞叹息一声:“别打人啊。”
“知道了,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