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予赫听闻玉柏玄主动要求,受宠若惊,“公主殿下客气,令臣惶恐。”连忙吩咐宫女去东厨准备。
午时刚过,离悦果然从外面返回,玉柏玄招呼他坐到案旁,“你没用膳吧,我挑过刺,快来趁热吃。”
离悦进门时落落寡欢,看到玉柏玄为他备好的鱼汤,鼻尖发酸,搂着玉柏玄不发一言。
“你又回家了?”玉柏玄在他耳边询问。
“嗯。”再也没了声息。
玉柏玄看他眼中闪烁泪光,抚摸他的脸颊,“韶阳公主在众人心中如此不堪么,与其让你为难,不如由我去说,若是谈不妥,就下旨强娶。”
离悦眼神闪烁,再次搂住她,“若是用强,恐怕适得其反,时间久了,或许他们就能认可......”
玉柏玄任由他搂着,脸上神色莫名,“先用饭。”
离悦喝着鱼汤,不时抬头看看她,眼中满是情意绵绵,玉柏玄则支着头,看着他喝汤的样子,面带微笑。
“你也喝点,”离悦举起木匙,递到玉柏玄的口边,她张口喝下,“好喝。”
两人浓情蜜意,你一口我一口分食鱼汤,宫女进来禀报,说是太子求见韶阳公主。洛予赫去而复返,玉柏玄当他有什么要紧的事,连忙请他进来。
洛予赫看了一眼不发一言低头喝汤的离悦,俯身作揖,“公主殿下,夕存城郊秋日景色甚好,后央赏赐的良驹在御苑养的膘肥体健,父王特地为公主选了上等好马,明日请公主驾临御苑赏鉴。”
“太子劳苦,命内侍通禀便可,劳烦太子亲自往返,本宫深感惭愧,请回禀国主,本宫一切听从国主的安排,”玉柏玄微笑颌首,“本宫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让本宫的爱侍同往。”
“公主言重,公子远道而来,亦是贵客,前齐自当以礼相待。”
宫女撤下食盘,洛予赫终于离去。“饱了?”玉柏玄掏出袖里的手帕,为离悦擦拭唇角。
离悦点点头,玉柏玄将零溪唤入,找了两身常服,“走,出去逛逛。零溪,若是宫中来人,就说本宫午眠,你接待便可,不要声张。”
因着迎接贵客,夕存的大街整洁有序,行人虽多但守卫森严,玉柏玄与离悦四处闲逛,又有隐卫跟着,倒是自得其乐。
与后央不同,此处年轻女子皆戴着面纱,只有一些贩卖吃食的老妪露出饱经风霜的面孔,男子走路皆是大摇大摆,绾了发髻戴了面纱的女子低头跟随身后。
玉柏玄光彩照人似红梅傲雪,眉间一股英气,美目流转之间又有别样妩媚,未戴面纱的她在人群中甚是扎眼。离悦眼神如剑,刺退一个又一个欲上前攀谈的男子,玉柏玄则四顾搜罗民间美食。
“谁家小娘子如此俊俏,”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拦住两人去路。玉柏玄没有听清,“什么小娘子,小娘子是什么?”
“滚!”离悦挡在玉柏玄身前,只说了一个字。
男子盯了两人一路,看两人衣着平常,也没有跟着仆人,想着不是外乡人便是青楼女子,哪个良家女子是她这副打扮?于是色心顿起,想着讨些便宜,让离悦骂了登时恼羞成怒,又瞧离悦单薄,立刻挥出拳头,“你......”
未及碰到离悦的身体,离悦手袖微动,击在男子手腕之上。“哎呦”男子手腕又麻又疼,一脸惊恐,“你会妖术!”
街上的巡卫听到动静,大喝,“你们做什么!”男子看到巡卫正欲走来,慌了神,此时不比往日,国宾来访,若是当街搅扰可是重罪,吓得连忙向巡卫告罪,“大人莫怪,我俩不小心撞在了一处,无事无事,小人这就走,”说完一溜烟钻进人群。
玉柏玄瞧着胸口起伏不定的离悦,“你当真会妖术?”
“我要是会妖术,先挖了他的眼珠!”离悦凤眼微眯,两腮骨隐隐地咯吱作响。
“那你会武功,武鸣先生不会武功,你的武功谁教的?”玉柏玄歪着头将他上下打量。
离悦看她观察自己好像欣赏猴子,哭笑不得,“不是武功,是穴位。”
玉柏玄眼前一亮,“好指法,回去教教我。”
离悦微笑的眼角翘起,眼中泛开涟漪,仿似海棠吐蕊抱香绽放,“还用回去,此时便教你,”轻轻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腕处,“摸到了么?”
手腕处的脉搏怦然有力,在她的指尖下跳动,心脏如利剑刺入,月光下含笑而放的桃花将她环抱在怀中,喃喃低语倾诉衷肠......
玉柏玄蓦地抽回手,离悦的手停在半空,看着她突然苍白的脸,不知所措,“你是怎了,何处不适?”想要给她号脉,被她躲过。
勉强平复心神,玉柏玄莞尔一笑,“你还没告诉我,‘小娘子’是何意?”离悦看出方才她神色凄楚,像是想起了什么魂不守舍,心中酸楚面上却平静,“都是胡话,不要理会。”
玉柏玄看着街上往来的百姓,皆是对她指指点点,摇头笑道,“出门时你为何不说,害得我让人围观,”说着俯身一揖,“劳烦郎君为我寻一方面巾遮盖。”
一声“郎君”立时教离悦将方才的失落抛到九霄云外,他眼中满是宠溺,回以一礼,“还请夫人稍作等候,为夫即刻便回。”
“半仙,可否为在下算一算此次能否高中?”
“半仙,我想生个儿子!”
“半仙,我这病还有救吗?”
街尾一处卦摊,围了一群人,玉柏玄从首饰铺子出来,看到几个蒙着面纱的妇人,正围着一个算卦的,把一位书生模样的挤到了墙角,书生气得一甩袖子,“真是不知羞耻,半仙还能管生子之事?”
半仙眯缝着眼,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诸位请回,山人只为有缘之人卜卦。”
“有钱还不要,真是迂腐,”众人失望而去。
玉柏玄摇摇头,正欲离开,半仙一改方才气定神闲的模样,“嚯”的一下从椅上站起,椅腿拌掉了一只鞋。
他没做理会,光着一只脚踉踉跄跄眨眼到了玉柏玄跟前,惊得玉柏玄往后退了几步,几名化作百姓的隐卫悄然靠拢,玉柏玄不动声色地制止,“有何见教?”
平闻虚将光脚在另一只鞋上搓了搓,“山人与阁下有缘,特赠一卦。”
玉柏玄微笑点头,“请。”
平闻虚神采奕奕,仿佛早已准备好,“阁下虽是人中龙凤,但后半生不会大富大贵,温饱足以,”一面说着,又拉起玉柏玄的手看起手相,“诶,大事不妙!”
没有甲骨、铜钱便卜卦,又看起了手相,玉柏玄断定他就是个故弄玄虚的江湖骗子,起了逗弄之心,“如何?”
“阁下将会有血光之灾,陷入他人圈套,很有可能丢掉性命。”
玉柏玄一脸惶恐,“半仙救我,可有破解之法?”
“这个么......”他继续用光脚搓着鞋子。
玉柏玄从怀中取出荷包,拿出一枚金角,平闻虚立刻双眼放光,半推半就揣入怀中,“阁下虽然身处险境,自有高人襄助,纵使性命攸关最后也会平安无事。”
“那位高人是男是女?”
“男人。”
“姓甚名谁?”
“不可说不可说。”
玉柏玄再拿出一枚金角,平闻虚脸上纠结不舍,还是一咬牙不接金角不发一言。
见他故弄玄虚,玉柏玄没了兴趣,收起金角,“多谢半仙,告辞。”
见她正欲离去,平闻虚蹦跳几下,拉住了玉柏玄,“阁下给了金角,山人给阁下再卜一卦姻缘,”他装模作样思虑片刻,“阁下姻缘甚妙,后半生虽无太多钱财,但能与挚爱之人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夕阳余晖,将街口小巷上的石板照得明黄,刺得玉柏玄的眼睛热辣酸涩,心跳错乱又逐渐平复,背着阳光的玉柏玄脸色模糊,她低下头,“半仙家在何处?”
平闻虚呵呵一笑,“四海旷宇,皆可安居。”
“半仙可有亲人?”
平闻虚有些疑惑,还是答道,“云游八方,孑然一身。”
玉柏玄抬起头,眼神冷冽刺骨,“找个无人的地方,拔了他的舌头。”
离悦买了面纱出来,遍寻玉柏玄未果,正在焦急,看到玉柏玄从街口出现,才放下心,“你去哪了,教我好找,我以为又有人寻你的麻烦。”
玉柏玄心神恍惚,接过他手上的面纱戴上,“天色已晚,再逗留恐怕不妥,回吧。”
离悦不知发生何事,看到玉柏玄面色疲累,点点头,挽着她的手往回返,“可是累了,我来背你。”离悦弯腰蹲下,玉柏玄弹了弹他的耳朵,“你瞧这街上可有男人背女人的?”离悦回过头,“你瞧这街上可有女人弹男人耳朵的?”
带着馨香的柔软身体紧贴在离悦的背上,耳边滑下她黝黑的长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脸颊,他期望这条街没有尽头,回返的路再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