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早已刺破了方诺兮的胳膊,方诺兮不敢打扰到他,内心更多的是同情和惋惜。“如果你觉得伤心,就不要讲了。”
“没…没事,讲出来反倒觉得好受一点。”杨书远抹干眼泪,讲起了他的父亲。“我爸是全天底下最没用的男人,他除了打牌就是喝酒,我已经不知道骂了他多少次,可是二十年来,一点也没变过。家里一直很穷,有一次,在我读小学的时候,我妈放在我爸手里的学费,被我爸输的一干二净,然后我妈找亲戚借了一笔钱,结果被我爸偷去打牌输了,而且又欠下一笔钱。就像这样的事,我家里已经不知道经历多少回了。”
“所以我妈和他离婚,也是必然的结果。他每次找到一份工作,就因为熬夜,太累,甚至是因为牌瘾,总是做不长,十天半个月就会以各种理由辞职回家,什么工厂暂时没货,什么放假了,什么腰疼,然后在家玩上一两个月,直到被我和我妈敢出去。我爸40多岁的人了,我真不知道他打算玩到什么时候。有时候实在是气氛,每次在外面喝的一塌糊涂的时候,真心不想顾他死活,可是后来还是忍不住把他从大街上背回来。”
他在小学作文里写下了父母吵架的事,被老师当着同学的面念了出来,全班哄堂大笑。那天的场面已经深深埋藏在他的脑海里,像伤疤一样提醒着他。上初中后,他便再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每天放学回家,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听他们为了钱吵架的声音,摔杯子,踢桌子,这样的声音在一般人家里,一次都不愿意听到,可在他家里,已经轮播了十几年。一家人从未在一个桌子上平平淡淡的吃上一顿饭,从未和和睦睦的看过一场电影。终于在三年前,妈妈头也不回的搬了出去,家里便太平了。
他不知道是什么支撑了他活下来的动力,他希望大学毕业之后,乘着通往陌生城市的火车,永远的告别这个让他充满阴影的家。
从那天之后,他便开始期待每一次社团集合,可是方诺兮再也没有来过。他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愿意在大学里陪他的朋友,可是他还是相信了这样的好运不会发生在自己声音。
或者是因为那天说的太多,让方诺兮觉得挺尴尬,所以一直没来。有一次社团开会,也就是那天晚上同眠的一个月后,他满怀期待的想再次见到他并且希望得到他为什么不来社团的答复,可是后来他胆怯了,那天方诺兮来了,他没来。
他退了社团,也放弃了那些虚无的遐想,他觉得自己再也不会见到方诺兮,即便见到了也会当成陌生人擦肩而过。他独自一人在篮球场里转悠,最后在无人的栅栏边停下了无力的脚步,在如同心灵一样冰凉的台阶下坐下,把脸藏在膝盖上,泣不成声。
明明每天都是晴天,他的生活一直阴雨绵绵,因为他不曾抬过头。
独来独往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他居然还在遐想一个完全不了解的男生能成为他的大学朋友,他后悔那天告诉了男生那么多事,不然也不会连面都见不到。
“你没事吧?”
面前的男孩,穿着一件背心和短裤,把篮球从空中收回手里。
他抹干眼泪,抬起沉重的头,视线顺着男孩的背心往上,掠过被汗水浸湿的喉结,最终呆滞在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脸上。在这个漆黑的夜晚里他仿佛看到了太阳。有他的天,晴空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