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是一片迎风晃动的纱帐,一颗心放了下来,粟正知道自己赌赢了。
一个包子头的小丫头端着药碗进来,见他坐了起来,慌忙道:“快躺下,快躺下,”说罢,又朝着门外喊了一嗓子:“红云,快叫大夫来,他醒了。”
小丫头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脸上还有几颗青春痘,又瘦又小,也不知好好一个小姑娘,怎么来了流沙窟这种人间地狱样的地方。
“喝吧,刚熬的,有点烫,你瞒着点儿。”
粟正从她手里接过药碗,吸了几小口,苦的要命,但这儿不比傅秉英那儿可以撒娇抱怨,苦口良药,不得不喝。
“怎么样?”小丫头问。
“什么怎么样?”粟正不懂。
“我问你,你小腹处,是不是感觉一阵热一阵寒?”
不说还没什么,粟正用心感受了一下,发现还真是。
“我得什么病了?”他捂着小腹问。
小丫头轻快一笑,道:“不是病,是蛊,疆域的混蛊,中蛊者体内阴阳气紊乱,若无解药,不出三月必死。”
“……”好一个蛇蝎心肠的小朋友,粟正认了:“为什么要给我下蛊?”
“天降大任于斯人,”小丫头从他手里拿过碗,喜气洋洋地说:“恭喜大人摆脱奴籍,一会儿,总御长大人要亲自来看您呢,您可千万要把握好机会呀。”
总御长,流沙窟的最高统领。
粟正低下头,开始酝酿情绪:“……你给我下蛊,还说恭喜我,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害我!”
“这可不是害您,是帮您,若是没这蛊毒,总御长大人如何能信任您。”
“你们草菅人命!”
“大人,不久前,您就是个奴隶,何谈人命?尽人事待天命,大人可要掂量掂量孰轻孰重。”
“你……!”
“奴才告退,大人歇息吧。”
等她一走,粟正就松了口气。还好,一切顺利,至于这蛊毒……反正还有三月,等哪下流沙窟,再严刑拷打那什么总御长,还怕他不拿解药出来?
下午,气温渐渐转凉,艳红的夕阳像一颗油澄澄鸭蛋黄,照的满屋子绯红一片,颇有些浪漫的味道,阁楼尽头传来脚步声,粟正倒回床上,装出一副大病未愈、心慌颓靡的模样来。
门被象征性地敲响,随即进入的是个一身双绉缎子的男人,这料子在大漠里难得一见,粟正马上意识到这人就是总御长。
但他要装作不认识,因为他曾经的身份不过是个奴隶,奴隶如何能分辨贵人。
“你是谁?”
男人笑了笑,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粟正大惊:“就是你命人给我下蛊?”
“不知好歹。没有我你早就被人扔到火化坑了,哪里还留得一副身体养蛊。”男人尝试着收起眼神中的轻蔑,但显然很难:“流沙窟没人见了我不行礼,但念在你身体未愈,今儿就免了。”
“……你、您是总御长?”
“哼,没眼色的东西。”男人笑了笑,坐到他床边,轻声道:“不怪罪你,毕竟你只是个奴隶,但从今往后你得好好效忠于我,别忘了自己的小命在谁手上……来,现在给我好好讲讲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大人!”粟正一下子翻到地上,抱住了他大腿,嚎道:“我愿为大人鞠躬尽瘁,只求大人开恩,放我女儿一命!”
“你女儿?”总御长眯起眼,这人还有女儿?
“大人,小女名叫音儿,不足十岁,求大人开恩,免去她采矿的活吧。”
“……小事儿一桩,”总御长眼珠子转了转,点了头:“回头我命人去找她就是,现在你把我想听的仔仔细细、一字不落地讲给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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