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中看不见的角落,男人鲜血如流的伤口突然一瞬消失,连带着散落地板的木桌碎屑也一一归位。
一切恢复了原状,宿舍温暖又明亮,像方才的失态从未发生过般。
“和谁打电话呢,”镜仙挤眉弄眼,“咋不多打一会儿,再多两分钟你学长就能现场表演泪如雨下。”
然后后脑勺老老实实挨了一巴掌。
他在那狂吃炒面呢,韭菜豆芽加孜然炒的炒面太香了,香的他差点把舌头也吃肚子里。这一巴掌打下来丝毫不影响他消灭炒面的架势。
“我说真的,你看他那表情,”他口齿不清,“有问题,太有问题了,你俩演新流星花园去吧。”
“为什么我俩?”齐如雾笑了,他还能不明白镜仙酸溜溜的意思吗,他无奈的递给他张餐巾纸,“我和学长没啥啊,我不怎么直罢了,学长可是直的,笔直。我还帮学妹给他递过情书呢。”
“你可别提那学妹,”李雪陵突然打断他,“那学妹是个神人,情书内容是挑战书,让我离你远点,防止我碍事她追你。”
齐如雾一愣,不好意思了:“还有这事儿啊?你当时咋不和我说呢。那她隔三差五托我送你的东西……”
“都是给你的啊,傻子,”李雪陵笑的很贼,“但我小王子骑士团团长必不能告诉你啊,你给我后我都原路退回去了。”
“直,真直,太直了!”镜仙擦擦嘴,竖个大拇指,“你俩成功刷新了我心目中的直男定义。”
齐如雾皱眉:“什么值?这顿饭?”
“吃你的饭吧!”李雪陵第三个巴掌甩了过去,“老板,再来两碗炒面!妈的我不信还堵不上你嘴。”
齐如雾笑的肚子都抽了,在北方热腾腾的烤火炉熏陶下,他的脸红扑扑的,像小苹果。
小饭馆的门上已经贴上了红艳艳的毛笔福字,齐如雾看一眼手机日历,明明才刚进腊月。时间走到了凌晨三点,十二月三十一日,明天就是元旦,他想,太正好啦,回去和聂驿过新年了。二零一二年的农历新年来的格外早,一月二十三日,齐如雾慢慢的掐算着指头,他身上的D等资格到一月十一日,再来一个D等资格,就能坚持到过年了。
他紧紧地握住手指数字,心想,我
一定要活下来。然后和聂驿一起过年。他要买很多很多烟花,一扫童年没能实现的心愿。
白天,三人坐上离开驲措县到神青市的巴士,从神青市高铁回燕京。
沿路,覆盖一半神青市的大焚天山脉巍峨绵延,带着无尽沧桑与威严。齐如雾想,他再也不想来这儿了。
聂驿的红旗车就停在高铁站外,李雪陵和镜仙上了迈巴赫,后者挤眉弄眼的朝齐如雾摆摆手机,意思是再联系。迈巴赫缓缓离去,突然又掉头回来,副驾驶摇下窗子,镜仙扔出来一个很小的纸团,齐如雾接过,是一个方正的纸元宝。
“辟邪的,放口袋里啊,”镜仙说,“真的真的不是诅咒学长讨厌你哦,嘻嘻。”
齐如雾笑着应了,当着他的面放进胸前口袋里。望着迈巴赫低声咆哮着终于驶离,小王子朝着聂驿笑了。
“走,吃火锅去咯!”
热腾腾的火锅下肚,齐如雾幸福的都要飘上天了。
小吃街周围灯火通明,圣诞节在测试中不知不觉过去,还有残留的大红色老头像和蔼的挂在窗户上,喜气洋洋的。情侣、朋友,喝醉了五六人一起压马路的哥们层出不穷,齐如雾拉着聂驿,有一波没一波的聊着天,从各式小吃摊旁路过。
前面有个网吧,齐如雾心生向往:“打游戏去不?我打野贼强。”
聂驿宠溺的摸摸他的卷毛:“走啊。”
老板是二人老熟人了,他在吧台里给人充卡呢,隔老远招呼:“小帅哥们老久没来了啊,送你们两瓶饮料喝,自己挑去。”
齐如雾笑眯眯的谢过,老板手上活忙完了,好奇道:“这两天干什么去了?不来支持老哥我的生意。”
齐如雾含糊的回答:“课比较忙,期末结课了。”
“上学不容易啊,”老板感叹,他突然话锋一转,“听说你们学校撞死几个学生,还有个博士?真的假的?”
撞死?齐如雾一愣,是说韩逢英那辆车……?
聂驿抢在齐如雾前解围:“确实有这事儿,不过学校封锁得严,具体我们也不清楚。”
说着,聂驿不容置疑的拉着小王子走向单间,路过饮料机,聂驿拿了小王子最喜欢的苹果味芬达,帮他打开递过去:“有点凉。”
苹果汽水味扑鼻而来,齐如雾大喝一口:“你不喝?”
“我不爱喝汽水。”
聂大少不挑食,却不爱喝饮品,平日只喝白开,齐如雾也不多劝。二人最常去角落的188房,结果一开门,里面却有人。
也是个大学生模样。
那人没打游戏,好像在查资料,眉头紧锁。他剔着干净利落的板寸,一张白净的脸满是戾气,齐如雾低声说句抱歉,就要关门。
可在关门的那一刹那——
他看清了那人的屏幕。
正中,有一个古朴的,笔法诡秘的,巨大的衔尾蛇。
他好似浑身过电般激动、又不可思议的身陷恐慌,他慌乱的找寻着支撑,猛地和那人锐利的凤眼对上。
“你有事吗?”
“我……”齐如雾喉咙中的疑问几近要脱口而出,却怎么也说不出那个词。会是巧合吗?他或许只是宗教狂热群众,就像徐文雅一样……他要不要实话实说,会被当疯子吧?
却听一声低沉的男声响起:“蒋秋生?你怎么在这?”
齐如雾不可思议的扭头:“……等等,你们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