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事出必有妖。
这个阴阳怪气的任务信息很有意思,警察怀疑齐小缘是罪魁祸首,齐小缘却“不会背锅”,说明齐小缘真不是。齐如雾自己知道这点,那么……田夏知道吗?
眼前兔子成精般的女孩脸有点红,说话声小的像蚊子叫:“我,我和你说的也是假信息。我确实是警察,不过名字是天屿夏。天空的天,岛屿的屿。我没有那么笨,我有心眼的。”像是怕齐如雾误会,她猛地解释起来:“我没骗你的意思,就是长个心眼嘛,我的身份信息给的职业也是警察,这个没骗你!”
齐如雾一愣,自称天屿夏的女孩的意思是,她在现实中是警察不错,任务里也是警察?
齐如雾不动声色的将疑惑记在心里:“咱们的任务不冲突,一起吧。”
在齐如雾询问下,天屿夏简单讲了讲她俩的事。
原来,天屿夏与徐文雅是高中同班,关系很一般的那种。续命资格测试出现后,二人偶然在街上碰见,天屿夏那时整个人陷入低谷,抑郁得很,没心情和老同学寒暄,想避开走,徐文雅却一眼喊住了她。二人便一起吃了顿饭,没想到徐文雅开门见山地说自己也是测试者,要拉她合作。天屿夏那时孤独无助,觉得徐文雅这一出热情又友善,便答应了。
她本人则死于出狱犯的报复,那是一个特大特恶贩/毒案的从犯,天屿夏卧底两年抓的,被逮捕时试图贿赂天屿夏,天屿夏没有通融,他便怀恨在心。这人有点势力,判刑三十多年愣是三年出来了,堵在天屿夏公寓门口,杀了她个措手不及。
“经过你的提醒,我被雪中送炭的友情冲昏的头脑才看清她的为人,”天屿夏难过的垂着眼睛,“现在想来,她怎么能发现我是测试者的?她并非什么心理专家之类,她当年三本都没考上,毕业后从没来过班级聚会,谁都不知道她高考后去哪里、去做什么了。”
齐如雾安慰了她几句,天屿夏也不矫情,继续说进入这个副本之后的事儿。
“我俩醒来时躺在马路牙子上,”天屿夏朝二人来时的方向指了指,“环山路,很荒凉,夜灯都没有。任务说火车翻车,可周围既没有火车残骸,也没有轨道,我们就顺着山路走了一会儿,想找村子之类,可荒无人烟。我们想着这个副本肯定要和其他测试者合作、找线索,就从马路翻进林子了。”
“除了我,还看到其他人了吗?”天屿夏与徐文雅一起组队进入,苏醒地点在一起,那他和聂驿组队进入,按理说聂驿不该和他分散。
“你是第一个。”天屿夏却茫然的摇头。
齐如雾手心有点出汗,他谨慎地不提自己有同伴的事儿,换个问题:“你们到这个副本时几点?”
“八
点多点儿,”天屿夏看一眼腕上的运动手表,一惊,“现在这么晚了?”
齐如雾遇见二女是九点四十多,一番交谈后,已迫近十点。
“我是从林子深处走来的,八点二十多上的路。人走路速度接近五千米每小时,也就是说我走了将近七千米遇到的你。”
天屿夏接着他的话说:“加上我们的路程,再七千米左右,你苏醒位置到环山公路是一万五千米左右的距离。”
二人沉默的对视,齐如雾踢一脚脚边的铁疙瘩:“我之前没经历过地图这么大的副本。是不是方向错了?”
他望向远方,漆黑森林里不知何时起了雾,蒙版玻璃般的朦胧模糊的远处,好似潜伏着无穷尽的歧路。那些巨树的躯干,犹如天穹中伸出的巨人的手,深深栽在弥漫的浓雾里。
“现在有三个选择。一,回环山公路,顺着马路找事发地点,火车轨道起码不在森林里。二,进森林深处,说不定有守林人木屋等避难所,时辰不早了,夜深后不知会发生什么,咱们不能就这么在林子里过夜。”
这两个选项都不好,走回头路等于做了大量无用功,也不一定能挖掘出什么。
天屿夏为难的问:“那,第三个选择呢?”
“选一条新路走。”
天屿夏脸色很不好,她是嘴角上扬的唇形,却无论如何笑不出来。齐如雾能看得出,她在试图维持轻松快活的气氛,可惜失败了。
齐如雾的一句话说到了天屿夏心窝上,她在警校学过野外求生法则,第一条就是,这样诡异不知深浅的森林里,必须找个避难所过夜。
且不提怪物野兽之类,骤降的冷气温也好、大风也好,一切蚕食体温的外界事物都会削掉他们半条命。他们是测试者,并非超人,仍敌不过自然的力量。更不要提深更半夜来偷袭的其他测试者。
她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女孩眺望向周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我最大的疑惑的,为什么遇见的测试者……这么少?”
这也是齐如雾奇怪的。
目前见到的三人主线任务并不一致,也非同阵营。排除桐子中的分队方法。时间是流动的,排除时间断层分类方法。规则也不像荣华高中。
难道是……
齐如雾轻声说:“你玩过角色扮演吗?”
天屿夏一愣:“啥?游戏吗?RPG?”
“类似狼人杀的一种桌游,不同的是,每人拿的角色并非单纯的狼人、预言家这类,而是好比在这里面,你演警察,任务是探案;我演幸存者,任务是协助你找出凶手;第三人演真凶,任务是隐藏自己的同时逃脱追捕。”
天屿夏恍然大悟:“有道理!”她似乎接二连三的想明白了不少东西:“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我反复问了徐文雅好几百遍,她都不肯说自己的任务!”天屿夏愤恨的咬牙,“你说她会不会,会不会——”
齐如雾的脑海里闪过那张狠毒了的脸。
与黑天鹅绒房间内,跳跃的融融炉火旁,抱膝呢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短发女孩迥然若两人。
“如果在进副本的一开始,徐文雅便说要和你分道扬镳,你会怎么想?认为她本性如此、坑骗你的信任,还是觉得她心怀鬼胎?”
“肯定是心怀鬼胎……!”
阴冷的风掠过枝梢,扬起一片不安的沙沙声,只穿背心和短裙的女孩难耐的包裹住自己冰凉的胳膊。她打了个喷嚏,齐如雾很想体现一下绅士风度,可他自己也不过是亚麻衬衫和长裤,自顾无暇了。
“她没用过高
武力的道具,不知是没有还是瞒着我,”天屿夏咬牙切齿,“我也没帮她隐瞒的义务了。她现在还跑不远,咱们快去追!”
说着,天屿夏急忙火燎的凭空甩出一个贴满卡通贴纸的粉色滑板,就要去追。齐如雾却一把拉住了她。
女孩不解的瞪他:“你怎么还这么淡定?”
齐如雾的手很凉,女孩的胳膊也凉,他不自觉的用力,女孩吃痛的惊呼一声,他才反应过来,松开手。
他慢慢的开口,斟酌语句:“不用追。她的任务和咱们并非同道,但也绝对不是真凶。”
在天屿夏诧异的眼神中,齐如雾继续说:“她很聪明,我们刚才对她行为的分析,我们能想到,她也一定能想到。那么,她为什么还要欲盖弥彰的性格反常与咱们决裂?这种反常不会帮助她顺利逃跑,而是加深嫌疑。如果她真是真凶,她完全可以隐藏爪牙,待在你身边,对我也和颜悦色,咱们三人一起破案,谁都想不出她才是真凶。”
“那,那她要不是真凶,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和我们说?”
“她的任务与我们不同道,但不会是对立面,”齐如雾说,“协助、或者要抢先我们一步找到真凶,诸如此类。她故意引起我们怀疑,就是想浪费我们时间,转移注意力。我们不用、也不能去找她,相反,要抢先一步,节约时间寻找真凶。”
“走吧,她既然如此想甩开你,一定有了搜索目标。既然你说一路走来没遇见过人也没遇见过特殊建筑,目的地便只有一个了——去公路上看看。”
天屿夏早被圈圈绕绕的绕晕了,听啥都觉得有道理,不住点头说好。可二人还没转身,便听突兀的一声“砰”巨响,再一声听不出男女的惨叫,自林子不远处传来!
被惊起的枭与夜鸦怪叫着扑棱散开,森林重新恢复了寂静。
那巨响如发动机爆炸,又像施工爆破。说是手/枪吧,劲儿太大了点儿;说是猎/枪,发散音过大;比起霰/弹,又小了一些。
真正接触过枪的两人目光一凛,极快对视一眼,朝声音发出方向望去。
那是民制霰/弹/枪的声音。
说好听点,是民制,说难听点,就是违法自制的钢钉、钢弹/枪。这玩意儿在乡里打鸟打野猪很常见,也有不懂法的年轻人觉得很酷做着玩儿。但无论如何,这玩意的危险性一是在于远被低估的杀伤性,被打脸上整个脸都能打坏;二便是……极易炸膛。
齐如雾捡到了充电式手提电锯,会有测试者捡到钢弹/枪也很可能。
二人用一路冲刺的速度前往声音发起地点。也不管矮灌木丛划伤腿,坑洼地面绊倒的危险了。天屿夏焦急是人民警察的秉性使然,齐如雾的焦急是怕那个人是聂驿。
聂大少应该不会没这种常识,齐如雾额头冷汗频频,应该不会。
十分钟后。
天屿夏眼尖,停下脚步,示意齐如雾看地面:“男人负重的脚印。44码,这人起码一米九……”
天屿夏细软的分析声还在继续,齐如雾却脑子一片空白,他猛地朝前冲去,低声喊道:“聂驿——!”
寂静的林子里响起一阵窸窣声,一个穿高帮靴子,皮革马甲,像猎户般的高大男人走黑暗里出现。他左手扛着一把形状奇特的自制钢弹枪,右手拎着一捆铁索,面色阴鸷,一双鹰眼似积蓄着风暴。
那张脸不是聂驿。
但那双望向他时变得温和深沉的眼,是他。
这闷骚大少爷,估计是和他分离这么久,便用上了伪装道具。
天屿夏踉跄的从后面追来:“你认识他?!”
“不
认识,”齐如雾装模作样的扛起电锯,“你是谁?枪声是怎么回事?”
天屿夏慌乱的打量了猎户一番,惊恐的低语:“血,小齐,你看他裤脚和腰间。他估计是杀了人,还把那人处理了……他是不是恶霸NPC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