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答得很柔和，说他觉得亓青已经在自我调整，现在两人之间的亲密关系是一个变量，具体会产生什么影响，要紧密观察。至于催眠，他们还在尝试，但不能急着去做。

不询问情况，话题就是亓澄应该如何和亓青相处，平常应该怎么对待他，以及监督亓青服药。

亓澄一一照做，后来发现在医生眼里自己似乎已经成了模范病人家属。他倒不觉得自己付出了很多，或者怎么努力过。

从继父家里搬出来之后他才发现没有压力的生活是什么样。和父母住在一起固然很好，他能每天都见到自己的妈妈，可是那个家里留下太多大战后的遗迹，时刻提醒他是个外人，他不能遗忘这个事实。

何况继父对他越好，两人越像是纯粹的互惠互利，彼此都收敛而客气，无法无话不谈。长久生活在这样的氛围之中，亓澄不能呼吸而不自觉，搬家之后才发现其实生活不该是那样的。

他随心所欲的机会太少，更从没有想过能够得到亓青，现在终于既有了自由又有了亓青，还要在乎什么吗？

他难为自己太久了，实在不觉得现在的生活算过分。

亓青并没有什么真的能让他担心的地方，他有时候是表现的不太对劲，比如睡醒之后，亓玉出现又消失之后。但亓青的情绪其实比较平稳，维持在一个比较低的波段，从来不会很高兴，但也不会很伤心，或者暴怒，或者沮丧到要割腕。

而且亓青照顾自己其实比他在行，他会开车，会做饭，知道自己的电话号码，看一眼就背得出菜单，认识研究中心整座大楼所有工作人员，包括清洁工和保安。

他虽然看起来不够友善，但很可信，如果要寻求帮助轻而易举。

相反的，现在亓澄才是那个大多数时候都很凑合，只有和亓青重合的那部分才努力过好的人。大概是努力太久，心累太久也会反噬，亓澄就发现自己现在绝对过不了精致的生活，符合家人期待的那种生活。

他送亓青去上班，就医，陪他参加团建活动，是因为亓青就像是生活给他的最大奖赏，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要能让他和亓青待在一起，他就很幸福了。

亓澄以前也不觉得自己过得苦，毕竟如果他说苦的话，亓玉又算什么，他妈妈又算什么，亓青又算什么。

长久以来总是觉得自己鸠占鹊巢，总怀疑自己不配，现在亓青是他堂堂正正赢来的，怎么会变成负担呢？

就算是这样，亓青还担心他会因为太熟悉而移情别恋？

亓澄觉得很好笑，他们两人都是傻瓜。

他自己倒是没有担心过亓青会不会对自己生厌。他猜测这就是同样环境中不同的人被养成的不同心理。

好像吃东西，亓澄不在乎从哪里来的，怎么来的，是不是属于自己，以后还能不能吃到。他只会一口吞下去。

现在他也不会去想将来会不会失去亓青，明天终究会到来，但是在到来之前，他会把亓青抱得紧紧的，直到亓青不给他抱。

亓青就患得患失许多，显得不像他了，甚至有点愚蠢，可爱的愚蠢。

亓澄觉得他毫无安全感所以撒娇的样子真是软绵绵的，一长条软绵绵的倒在自己怀里要亲亲，好他妈像一条猫。

皮皮都没有这么爱撒娇过。

他也从没有这么集中，频繁，无下限的哄过一个人。偏偏亓青自己似乎并不觉得这算是撒娇，反而觉得自己仍旧威严，沉默，高冷。

……亓澄就甜蜜而烦恼的瞒着他，继续惯着他了。

与黏黏糊糊，但情绪稳定，正在逐步向前的亓青比，亓玉每次出现都像是从地狱冒头，带来纷争。

他对亓澄发脾气：“你明明就是因为我才会和他在一起的！你是我的！明明我才是最早的那个！我和他到底有什么区别？他比我多了什么？他那么冷漠！他根本不爱你！你不要我了，没有我他还会爱你吗？”

亓澄被他问得脸色晦暗不明，整个人缩在椅子里，亓玉居高临下看着他，两条手臂把他锁在椅子上，然后低头贴近了他的脸，用力的，狠狠地，把亓澄抬起来试图推开自己的手咬出了血。

“记住我！记住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