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系上了，你推荐的人，挺不错。”

陆茜年松了一口气：“你也认识从舟，他们直肠子，不会背叛你。”

对面沉默片刻，她有些受不住这种没由来的沉默，又问：“曾毅回桂枝了没？”

对面传来一阵沙沙的声音，像是起身去拿了什么东西。

“你放心，老管家这么大的年纪了，还不比我这个大学生懂得多？”电话里的人笑了笑，陆茜年挂了电话，只是紧绷的神经还是没有丝毫的放松。

对她来说，还是利用的关系更为安心，既然自己想要对方帮自己点什么，自己自然也要完成对方的委托。

在沙发上看了片刻的天花板，她失神的双目渐渐有了焦点，最后才木偶似的去了房间中取出了自己的高跟鞋和包，坐在化妆镜前开始对自己涂涂抹抹。涂涂抹抹、涂涂抹抹，直到看不出面孔中的焦虑和憔悴。

自己也好，别人也罢，能够利用的，最后的一点价值都不能放过。

电话挂了之后，楼源把拿出来的文件又翻看了一下，并没有发现这两个人的资料上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拿的出手的，也不过是他们的父辈。但这个女人，看人的眼光实在是不敢恭维。这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王星珩推门进来，只看见他，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来客呢？”

“走了，人家大概是看不上我们这个小工作室。”

“你还不是这里面的人就敢这么说？”王星珩笑着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又道：“你说的那个老男人已经送到博运会附近了，你安排的人去了没？”

“去了，”楼源有些无奈地拉长声音，“我年纪是小，但也不用这样不放心吧？王哥你这样还不如直接自己动手比较好。”

王星珩完美的笑容里挑不出瑕疵，也看不出情绪。

“再说，盯着姜家性命的不止我一个，就算我不上，那个老女人也迟早动手。”他笑，顺便将手中的那两张资料揉成一团，咻地投进了纸篓，纸篓没稳住，转了转，而这声音同他的说话声一起，一字不漏地传进了纸篓里的窃听器。

刚离开会议室的男人打开车门，听见窃听器里传来的声音，大概是觉得可笑，浑身的阴翳就像是错觉一般，彻底消失。

“rose那女人，倒还真的不一定。”

既让马儿跑，又让马儿不吃草，把人逼上绝路这件事，玫瑰一向不落人后。

他踩下离合器，正在这时，有人敲了敲他的车窗。透过车窗看见那张脸，男人的心情更加不错，便松开了离合器，降下车窗，头探到外面，问：“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江天一扫了眼探出车窗外的头，漫不经心道：“如果我手上有刀，这个时候正适合完完整整切下一颗头。”

“没必要那么剑拔弩张吧？我还得多谢你对我弟弟的照顾呢！”

男人夸张地说，江天一没那个好耐心与他扯皮，这时候终于正眼看他，也掐了手中的烟，寒声道：“崇安，安学，说说，你比较喜欢哪一个？还是，想看戏？”

“我要是，喜欢安平呢？”

“好啊，如果你能娶得了江阙吾的话。”江天一说得云淡风轻，甚至还能悠闲地掸了掸衣服上的烟灰渣。

男人看他半晌，忽然笑起来：“我开个玩笑，阙吾小公主哪里是能嫁给凡人的？”

江天一也跟着笑：“是啊，我的宝贝妹妹可就喜欢你这样经得起折腾的非、人、类、呢！”

·

曾毅站在人群之中，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双手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扒出一瓶药，干吞了两片下去。

他是在半路接到消息的，对方要求他带着姜寄北亲自去走一趟，要不然，就把姜家夫妇杀了。

老套的威胁套路，但不得不说，十分有用。这要是放在以前，曾毅估计会去报警，但问题就出在这群人是不受司法管制的一群人，他们可以有无数手段逃脱，已经丧失了良知的一群人，怎么还能用人的法律去度量呢？

他拖着步子往前走，按照那个大学生说的，少爷在机器人运动会做志愿者，他先是在心底夸了一下他家少爷。他家少爷像是一夜之间长大，在短短两三个月之内学会了公司业务，好歹也让峪方回光返照了一下。

无论如何，少爷活着就好。

曾毅在门前的检票口看见了正在售票的少年，是那天少爷的朋友来找他的时候带的小孩儿，后来才知道是太阴里的人。

曾毅从裤袋里摸出两张十元，排着队到了少年的面前。少年挂着笑容，接过票子以后在检钞机上刷了一下，然后递给他一张票：“您的票，谢谢。”少年从头到尾都没有认出他，老爷子急了，被后面的人催促着往前，老管家涨红着脸，在被挤到前面之前才喊出了声：“我是姜寄北家的管家，那个……”

林成雪闻声抬头，看见老爷子涨红着一张脸，像是在人群中无法呼吸一般。他拍了下同伴的肩膀，自己对老爷子喊道：“先去休息处等一会儿，我马上过来！”

这一马上，就是一个半小时，林成雪过来的时候匆匆道歉，把自己的志愿者马甲摘了，才拉着老爷子到了人比较空一点的地方。

曾管家有些诧异这个小年轻这次的礼貌，最近又是没有心力在做些什么，说话也费力气，就简要解释了一下自己想见一见少爷。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他便拨了个电话给萧竹，对方接起来的时候好像正在吃东西，呱唧呱唧的声音听的他脑袋疼。好在萧竹很快咽下了嘴里的那一口饭，听清状况之后，慌忙说：“你等等，我马上就回去！”

“你把他一个人……”林成雪险些就骂出口，然后才发现自己没有资格随便骂他。

挂了电话，正好撞上曾管家急切的双目，他有些着急地问：“少爷最近出什么事了？！”

林成雪一噎，这还是他们没有护好身边的人，和管家匆匆解释了一切，然后管家就有些着急地要回去。

林成雪满腔火不知道对谁发，这时候反倒是学会了掩藏，转身要带管家走，只是管家这时候却突然呆住，林成雪叫了他半天，无果，转头却发现管家正眼冒火光地盯着一个人。

这人林成雪不认识，因他没去过桂枝山。

那人也发现了这边两个盯着他看的人，忽然转头露出一个挑衅的笑，然后身形利索地混进了人堆里。

林成雪再叫管家的时候，发现老管家的双手有些颤抖，他忍不住笑问：“管家应该还没到阿尔茨海默症的时候吧？”

管家低头看自己颤抖的双手，确认了什么之后忽地抬头看林成雪，那双眼里，就像是要喷出火来一样，林成雪自觉没惹过管家什么，却听后者连声音都是颤抖的：“吴棋轩、吴棋轩……那是吴棋轩！”

“吴棋轩是谁？”林成雪一头雾水。

“吴棋轩是、是……是少爷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