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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目(二)(2/2)

“在七府的这些日子,不管我受多大的伤,我总是笑着对自己说,念心别怕,好多人守着你呢!有爹,有娘,有姐姐们,有三哥,有六哥,还有云若,她们挂念着你,希望你坚强地撑下去!”夏侯箬笑着,弯弯的眸子涌着泪花,一朵一朵在她面上绽放,“可是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没了煦之,没了家人,没了你!你说让我寻找属于我自己的路,你告诉我,我的路在哪里?”

夏侯箬看着背向她的背影,细肩柳肢,平整的发髻静静地绾在脑后,许是自己泪眼蒙蒙,模糊了面前的人,她仿佛看到有那么一瞬,云若就要转过身来了,可是却没有回身!

阮云若,你就吝啬连一句对不起都不说吗?正要你说,不管你对我做了多么恶劣的事,我都原谅你!我们还是好姐妹!

夏侯箬仅存的一点骄傲,教她没能说出这些话,她笑着上前,像那年在云秀宫一样,轻轻搂了搂她,笑灿如花:“云若,珍重!”

说罢便松开手,向屋外走去,发髻上的珠钗勾住珠帘,轻轻一带,扯断丝线,大大小小的琉璃珠散落一地,清清脆脆坠地,弹起复又落下,再向四方滚去!

阮云若弯腰拾起一颗,紧紧地握在手心,终是蹲在地上埋膝泪如决堤!

念心,对不起!

四月的阳光,虽柔和,却也是有些刺眼的,夏侯箬抬手阻了阻光,拍拭脸上的湿气,回头向屋内深深望了一眼,半掩的门借着风力,吱吱呀呀地摇来晃去。

连它也身不由己吗?

夏侯箬忽地笑了,回眸向院外行去。

她知道这是在五府,有很多双眼睛瞧着自己,她不止一次地暗教自己放缓步子,可腿像不似自己的一般,交替前行,仿佛身后追着毒蛇猛兽般。

夏侯箬不识路,有路就走,无路就绕,终于在偌大的五府迷了路。夏侯箬看着身侧的大屋子,总觉得像是来过,仔细回忆了一番,记起上回景璘设宴是在这里。

彼时,此时,她都是不相干的外人!

长孙宸萱说得对,现下每家每户都安然和美,她夏侯箬又算什么!

夏侯箬讽笑着转身,却见景煜、景珲与景璘三人迎面而来。夏侯箬本能地想躲避,可这四周空旷,她能躲到哪里去?况且所有的事,她又不是始作俑者,她为何要躲?

这样想着,夏侯箬反倒不慌了,静静地瞧着中间之人。这是她知晓真相后第一次与他会面,他依旧是谦谦儒雅,温似冠玉,就是这般一个她认为最温暖的人,却给了她一连串的惊喜!

夏侯箬沉眸,从景珲身旁侧身而过,才行了不到一步,衣袖被人捉起,由不得夏侯箬不转身。景珲凑上前,瞧夏侯箬眼眶红得厉害,像只小兔儿似的,紧张道:“小念心,谁欺负你了?说出来,爷替你教训她!”

“松手!”夏侯箬冷冷道。

景珲被这话整得莫名其妙,竟然就乖乖地松了手!

饶是景煜也瞧出蹊跷,上前习惯性地要抚夏侯箬脑袋,只是手还未碰到,夏侯箬便躲闪了去,他清楚地留意夏侯箬看向自己时充满恨意的眼神,他的心猛地颤了一下。

景煜悻悻缩手,和煦道:“念儿怎么了?”

夏侯箬偏头不语,她着实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们,是指责?抑或当无事发生?

景珲歪头看向景璘,却见他也是一脸不解,便又凑到夏侯箬跟前笑道:“小念心,心里不痛快也甭跟哥儿几个挥爪子啊,像个小畜生似的!”

话还没落音,只听夏侯箬沙哑着声儿,娇斥道:“你嘴里放干净点!”

景珲本就是火爆脾气,加之适才那话明显是打趣,却被夏侯箬这般驳面,气不打一处来,正要与她理论几句,却被景璘拉退了身,只冷哼着瞧着夏侯箬!

她那模样,倒真像挥着利爪的小白狼!不是小畜生是什么?怎么喂都喂不熟!

景璘紧紧地立在景珲身边,生怕他一个激动与夏侯箬较起真!

景煜见过夏侯箬与景珲拌嘴,却是没见过这般剑拔弩张的局面。他不知夏侯箬在气恼什么,便也无从安慰,只细细地看着她的侧脸,昨日他就听景璘道夏侯箬病了,今日一瞧,却是比预料中要重上一些。

夏侯箬知景煜在瞧她,他不说话,她也不开口,即便他说话,她也不知如何答话,她的怨气和恨意就那样堵在胸口,她感受到它们在四处逃窜,不断撞击着她,寻找着出处。

她觉着此刻多待一会儿都是折磨,疏离道:“我先走了!”才一转身,只听身后景珲粗声道:“夏侯箬,你发什么疯!三哥怎么惹你了,你这副态度?”

夏侯箬不予理会,顾自向前走。景珲反更大声叫嚷道:“咱哥几个无非是关心你,真真是不知好歹!”

夏侯箬现下完全按捺不住那股怨气,旋身,弯眉笑道:“几位爷还真是贵人多忘事,自己做过什么,自己都不记得了吗?”

景煜一直温笑的脸终于裂开了一道小口子,抿唇凝视着夏侯箬。

景璘不知其间有何原委,向夏侯箬笑劝道:“七弟妹,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景珲哪里想得到泰山之事,咋呼道:“你倒是说说,爷几个做了什么事!今个儿不说出个理儿来,谁也甭走!”

夏侯箬闻言笑出了声,腰肢摇曳,袅袅上前,轻声道:“这几年,为了破坏我和七爷,委实辛苦你们了!”眸光扫过景煜,添道:“您说是不是,三王爷!”

景璘从未参到这事里,只是听景珲提过几次,他也没过问过,现下只是一头雾水。

反倒是景珲比谁都激动,推开景璘,直至夏侯箬面前,责怪道:“夏侯箬,你还讲不讲良心了?这些年,是谁一直陪在你身边?是谁一直安慰你?是谁对你好?是三哥!你要什么,三哥都不遗余力地替你找寻,他将能给你的都给了你!你呢?一去燕州就是三年,一回京就奔进了七弟的怀抱,你到底要伤人伤到什么时候?”

夏侯箬笑了,那笑从心底泛起,挂至唇边,挂入眼内,她向后退了几步,莞尔道:“是!我没有良心!我不知好歹!像您说的,我是一只白眼狼!没错,我夏侯箬就是一只白眼狼!可不管怎么讲,我都比某些畜生强!”

一眨眼功夫,笑意褪尽,寒意笼罩她全身,她寒眸又道:“是谁使计害死了我的三个哥哥?是谁破坏了我的幸福,又来大发慈悲?又是谁借着自己的私欲操控别人的人生?”

“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口中所谓的幸福,真的是我要的吗?这样的幸福,我又开口向你们乞求了吗?你们拿你们所谓对我的好框架了我的所有路,将我置身这样的绝境,害我无处可逃,无地藏身,现下却还要来苛责我,说我不知好歹吗?”

因为他们,她失去了景翊;因为他们,她成了众矢之的。

这样的幸福,她真的是要不起啊!

夏侯箬目不斜视地望着面前不言不语的三人,深深地合了一下眸子!现下的她在他们眼里应是极不淡然的吧,可他们又怎知道她是用什么样的绝望在与他们对话,又是用什么样的声音向他们咆哮?

她该顾及身份的,可现下她夏侯箬在这奉京还有什么身份?怡王妃?还是尚书府三小姐?

统统都没有了,她什么都不是!

夏侯箬睁眼,挫败感一阵阵袭来,她甚至有些站不稳脚。

“念儿!”景煜一向无懈可击的语气竟然夹杂几丝惊慌,夏侯箬那些话狠狠地刺痛了他,可他却没法去否认,去辩驳!

“三哥,求求你放了我吧!”夏侯箬笑道,像第一次见到景煜时那样笑着,无心无机,无怒无情。她记得那年她也是这样笑着和他说话,她用稚气的声音唤他:“三哥!”

景煜想将夏侯箬纳入怀中,却触及不到她的衣角,他看见她在他眼前走远,背影一点一点远去,绕过廊桥,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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