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百转？”

“对。”

“另一个是？”

“无我。”

“无我？”

“天帝入主天都府，若无万一，肯定会是太平盛世的开端，求的就是一名治世的老师，只教不导的辅佐，需要胸怀天下万民，不为自身谋权，没有私心私欲。”

杜宇看珞殷满脸疑惑，只得继续向他解释：

“而硝烟战火中，弱者只想求生，强者只想求胜。无论求胜还是求生，他们都期望得到天道庇佑，想求的是乾坤一掷的劣势逆转，野心者更想要立于不败之地，从乱世中脱颖而出，想求的是有万念加持的非人白景。”

“……”

珞殷听懂了杜宇意思，心底一片默然。

“你认为……”杜宇问珞殷：“帝位悬空近二十载的现在，想求白景的人多一些，还是天帝之师的人多一些？”

“白景。”珞殷答得毫不犹豫。

杜宇颔首：“没错。”

这正是诸人觊觎白景的理由。

杜宇跟珞殷谈毕白景之事，再走半盏茶左右，终于抵达俯山外围的某座矮山坡，看见一片相对平坦的地方，大约有千名号衣散乱的步卒四处安营扎寨。看其毫无章法的扎营方式，应当是临时拼凑的私兵。

另有一些文官模样的人，在营间来回走去，不时几人相互凑在一起，低声谈论。

一眼望去，官位高低不等，几乎什么品衔都有。

杜珞二人待侍从通报后，被引领进了一顶普通的帐篷前。

又等了片刻，帐篷的帘子才被挑起。

迎面走出来一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者，没有身着官服，而是穿了一身文士长衫，也不知是没来得及更衣，还是认为自己没有必要重视身为不明的两位年轻人。

等杜宇表明其余珞殷为沁园之主派遣前来的身份之后，却见老者惊讶一瞬，骤告失礼。

老者转身回帐，下帘。不久后，老者穿着一身右边衣摆绣有银线踏火麒麟的深紫色齐踝官袍，头佩紫金品级顶戴，再度出现在二人面前。

这天下间能佩紫金品级顶戴的官员就三位，中书令已经死了十几个年头，面前这位踏火麒麟秀在右衣摆，自然就是当今右宰辅——田卓。

一老一少两方相互行礼后，田卓将杜珞二人被请入帐内面谈。

入帐后，珞殷看老者满头白发唯独额头正中央有一撮黑发，跟条发线似的，面上则是一派老学究的模样。不等田卓开口，珞殷已经觉得自己可能听不懂他与杜宇的对话，难免不禁皱起眉来。

杜宇跟右宰辅的对谈其实很短，大概只花费了两盏茶的时间。

珞殷则如他所想的那般，全程听得一知半解。

临近对谈尾声，田卓才说出珞殷比较能听懂的话。

“沁园之主许诺必定可信，加之有武神为证，老朽也是识趣之人。”田卓说。

杜宇拱手施礼，道：“田宰辅深明大义，我代沁园之主谢过宰辅大人。”

田卓颔首，许诺道：“苍龙月初，老臣必定会再来俯山拜会天帝之师。”

田卓说完，依照应允，当即差人整顿私兵，并开始撤出俯山范围。

最后这三句珞殷能听懂并且记得的话里有一个词让他十分在意。

苍龙月初——这是逢冬祭祀之后的月份，也是睚欣真正成为白景的时候。

上代不远千里给田卓拜帖一事的结果，在珞殷完全无法理解的情况下，就此告一段落，睚欣甚至没有出面来见田卓，而珞殷也没能听明白杜宇究竟是用什么法子劝说田卓返回天都府。

珞殷只知道，等睚欣成为白景之后，田卓还会再来俯山拜会天帝之师。

至于田卓对天帝之师究竟有何所求，珞殷则完全揣度不出。

可惜，此时的他们并不知道田卓前来俯山所求的并非是天帝之师，而是白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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