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舍门外至大殿门边,不过短短的五丈,今日严嵩被搀扶着离开,就宛如他这首辅二十年的生涯一般。
内阁首辅二十年,历经了无数风雨。今日的这场大雨,凭抬舆之覆盖、挡帘与伞,焉能蔽之?
严嵩的心也如天色一般,晦暗阴沉、看不清未来的一丝一毫。
玉熙宫高大门槛在前,严世蕃双手使力欲搀父跨过。严嵩忽然停了下来,用力撇开严世蕃搀扶的手,自己一撩袍子,绕过了轿撵,自行往外走去。
严世蕃刚刚才被陛下斥责,如今又遭遇了父亲的冷落,一时有些气急了,于是就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严嵩绕过轿撵后,没有任何停留便踏入了雨中,瞬间便被淋的浑身湿透了。
这番举动立刻让众太监们惊愕。
严世蕃不敢再负气,急忙自太监手接过伞,追了过去,为严嵩撑起了雨伞。
严嵩下了台阶又停了下来,也不去看为他打伞的严世蕃,只是静静的看着远方的雨幕,淡淡的说道:“去伞。”
“爹!”严世蕃此呼仿若慷慨赴义,也宛若脾气爆发,低声怒吼道:“您为皇上遮风挡雨,儿子常为您遮风挡雨!这个罪责儿子一人担下便是!”
严嵩退后了两步,静静的看着这个,比自己还高了一个头的儿子,一时间竟说不出什么话来。
而因为严嵩退后的两步,已经到了雨伞之外,瞬间便头面皆湿,雨水泪水难辨,话音也带着哽咽:“严世蕃,我告诉你。大明朝唯皇上可呼风唤雨,唯我可遮风挡雨!
你不行!你和你所用的人,是在为我遮风挡雨吗?那是在为我招来更多的风雨啊!皇上的风雨我蔽二十年,汝等所招风雨无人能蔽。
《二十一史》唯诛九族,唯我大明可诛十族!我不要这伞,莫要再惹事了!”言罢,孤身任暴雨淋身,艰难向着宫外走去。
严世蕃的眼前,唯有茫茫水幕,手一滑,伞便在风雨中飘滚。
被这番动静惊醒的严世蕃,也任雨水的浇淋,快速的向严嵩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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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朝幅员辽阔,两京一十三省广袤无垠。
此刻,北京狂风骤雨、雷电交加,而杭州府此处却是烈日高悬,府城中也是一副热闹的场景。
临近傍晚,这一场持续六个多时辰的辩经会,总算是结束了。
结局也很是不错。
虽然这次名头最大的就是何心隐,这也正常毕竟上午的辩经,全部都是他一人拿下的。
他的名头无人盖过也是很正常。
但是王远这个来参赛的,也是获得了不小的名气。
主要就是他的那首诗,简直是得到了,在场众人一致的认可。
从古至今,当官一直是所有人最喜欢的。
王远这个未来最锦绣之人,自然是有无数人来吹捧,不过可能是文人面子的问题,所以吹捧比较含蓄。
搞得王远也不知道,哪些人是真心投靠?哪些人又有真才实学?
不过还好,在王远写出那一幅诗词之后,很多人总算是能够酣畅淋漓的拍马屁。
所以在快结束的这一段时间,王远一直在和,各路过来打交道的人攀谈。
从中也是发现了,几个天资不凡之人。不说别的,她们明年的会试,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不说太高,同进士至少也是可以的。
回到自己的府邸后,王远突然看见了,自己家的那个送信的家丁,不由得感到一愣。
随后算了算时间,发现正好是一波信件回来的日子,也怪这些日子太忙,王远竟有些忘记了。
摆了摆手,王朝十分自然的上前,从箱子内取出书信。
王远接过后,并没有直接开始翻看,而是向着书房走去。而走路的途中,还不忘检查每封信件上的火漆是否完好!
走到书房,王远让王朝和马汉帮他守住大门,而自己则进入书房翻看书信。
书信也并不多,除了几封家书之外,重要的信件也就是冯保送来的。
讲的是严党开始行动了,不过具体的行动他没有打听出来,只是内部有些调动而已。
虽然冯保在上面,只是浅浅的提了一句,但是王远可不敢放松。严党的任何举动,都是值得他重点关注的事情。
不过思来想去,王远也没想到,严党打算怎么做。
还是因为信息太少了,虽然杭州府距离淳安县,只有两日的路程。
但是这中间也可以打个时间差了,继续待在府城,也没有更大的用处了。
毕竟重要人物,也都在淳安县聚集了,甚至连胡宗宪也派人前往了淳安!
虽然郑必昌两人还在杭州府,但是他们更多的是在处理全省的政务,改稻为桑的具体事宜,还是由高瀚文来负责的。
那里如今是风暴的中心,王远不去怎么能行?
打定了主意,王远也不多做迟疑,立刻便走了出去,召集了众人便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