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远听后略微有些尴尬，没想到自己还没说话，灵儿就已经猜出来了。

“嗯，也不一定，等你生完孩子，我再走也不迟。对了，我还有个好消息没说呢？”

灵儿兴趣倒是不高，转过身背着王远，声音闷闷的说道：

“还有什么好消息？”

“陛下在内城赏赐了我一套宅子，到时候还要辛苦娘子装饰一二。”

“嗯！”

王远这下不知该说什么了，若是普通古代女子，这种分居两地很常见，自然就不会有灵儿的伤心。

但灵儿这就有了不同，毕竟从小就跟在王远身边，潜移默化的影响也是不小。

叹了口气，这种前途和家庭的难题，后世都解决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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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的行事虽然隐蔽，但是在京城为官，谁家没有一些眼线呢？

严府被锦衣卫包围的消息，第一时间便在上层圈子传遍了。最为惶恐的倒还不是严家父子，而是严党的其余人。

牵扯不深的，正在想方设法的切断联系。牵扯过深的，也都焦急的团团转。

腊月二十。

这是明朝官员过春节的时间，一般会持续到正月二十，一共一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又被称之为“封印期”。

而一般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所有在京官员和各地方大员，上贺表的日子。

……

玉熙宫。

今日的玉熙宫显得格外嘈杂，除了太监之外，还有着许多道士来往走动着。

平日偶尔用来开小朝会的玉熙宫大殿，今天是彻底改成了道场。

朝天官职位在四品以上的大道士，手捧三块嘉靖皇帝诏命的牌子：

“灵霄上清统雷元阳妙一飞元真君”、

“九天弘教普济生灵掌阴阳功过大道思仁紫极仙翁一阳真人元虚圆应开化伏魔忠孝帝君”、

“太上大罗天仙紫极长生圣智昭灵统元征应玉虚总掌五雷大真人元都境万寿帝君”

带着钟鼓法器，在天色刚亮便来到了这里。位列两班，是要做一场“小”型的法会。

那可不，和每年一场的罗天大醮比起来，这不就是小场面吗？

玉熙宫的大殿大门大开着，各种各样的幡罗旗帜，从殿门分作两排，沿着皇宫大道，一直排到远方的西直门。

嘉靖身着道袍、头梳道髻、又戴上了香草冠，正站在偌大的御案前，挥毫泼墨。

御案左边站着的是黄锦，这时他头上也戴着香草冠，手中捧着一个玉做的坛盂，里面还剩一小半散着金光的朱砂。

御案的右边站着的是朝天观观主蓝道行，肩托浮尘、手捏法指，闭着眼睛念念有词。

很快嘉靖便将笔一收。

御案上赫然便是一份青词，青纸红字、还散着点点金光，煞是好看。

嘉靖搁下笔，双手一合，捏起了法指，站在那里仔细的打量起来。

“主子好文才！”黄锦在一旁恭维道。

嘉靖颔首笑道：“奏仙乐！”

大殿那边听到吩咐，立马就开始钟鼓齐鸣。

嘉靖独自走到精舍的神坛前，闭目打坐。而蓝道行则是捧起青词，去到外面。

一炷香之后，钟鼓声、念咒声戛然而止。

嘉靖的声音独自响起：

“未炼还丹先炼性，未修大药且修心。心修自然丹信至，性情自然药材生。”

而后又是一番钟鼓声、念咒声大作！

黄锦爬了起来，快步走到殿门外，大声的传旨：

“上群臣贺表！”

外面十数个小太监手捧托盘，上面摆着的都是群臣的贺表，整齐的向玉熙宫大殿走来。

此次献上贺表与往年一致，然这一与国事看起来毫无关系的举动，却悄然拉开了清流与严党最后决战的帷幕。

钟鼓声、念咒声中，两个太监将一条紫檀矮几，摆到嘉靖的蒲团前。

黄锦将一份份贺表，转呈到嘉靖眼前。贺表太多，嘉靖只看每份贺表的姓名，看一份往矮几上放一份。

矮几上的贺表越堆越高，黄锦转呈的贺表，只剩下了最后一份。

嘉靖没有再接，而是厉声问道：“这最后一份是谁的？”

蓝道行在一旁察言观色，拂尘一摆，两边的道士立刻就停下了奏乐和念咒，大殿里一片寂静。

黄锦又将奏折放回来，额头死死的扣在地上，大声的奏道：

“回飞元真君忠孝帝君万寿帝君的话，这最后一道贺表，是都察院御史邹应龙的。”

嘉靖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严嵩、严世蕃父子，还有一半的官员，都没有献贺表？”

“回主子，贺表都在这里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

嘉靖的目光看向神台上供奉的神牌，仿佛像是有天人感应一般，此时正好有一缕阳光从殿门的方向，照在了神牌。

照亮了其中的一个字：

忠！

嘉靖的眼神也反射出两点精光，而其余则竟显得阴沉。

……

自从严嵩担任内阁首辅的那一年开始，由于群臣无需到太和殿去朝拜。

每年大年初一的清晨，严党在京的一批核心大臣，便都到严府来给严嵩拜年。

二十个春秋变换，早年能得此殊荣者。有些外放成了封疆大吏，或是去了南京六部九卿任职，有些则是因为失了圣眷，被排挤出了核心。

每年来此的人都有变化，年年初一年年办，你方唱罢、我登场。

今年有资格能到这里来拜年的，应该还有二十来个人。但好些个人，今天都找各种理由推辞。

严世番看到这情况，连忙将剩下的十几人也都婉拒了。否则一看少了那么多人，剩下的人也会有小心思的。

来的人也只有通政史司的通政使罗文龙，总理天下盐政兼刑部侍郎鄢懋卿，刑部侍郎叶镗，大理寺卿万寀。

新春佳节，这一天严嵩身穿大红吉服，端坐在书房的一个太师椅上，整个人仿佛都多了几分威严。

今日来拜年的，也不像往年的喜庆。严世藩在前，罗龙文四人跟在后面。

五人一同给严嵩拜了年，这才各自落了座。

五人都是严党核心中的核心，每个人的职位都长着生杀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