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八十二了,可你们还正处壮年,为何前些日子进献贺表?”
严嵩一开口,话语便带着几分萧索。
“上贺表是死,不上贺表或可有一线生路!”
严世蕃第一个开口,之前严党不上贺表也就是他鼓动的,否则旁人可没有这种影响力。
“小阁老说的对!我等若是不团结,恐怕真就没了活路。”作为严世蕃心腹的罗文龙第一个接话:
“阁老放心,在京四品以上的官员,凡是我们的人都打了招呼,没有上贺表的!”
严嵩今日,也没了往日的眼盲耳背,精神格外矍铄,仔仔细细的看着身前的五人:
“这些很多事情都可以退缩,但是有些事情,是半步也不能退的。
老夫如履薄冰了二十余年,刀枪剑戟、流言蜚语我都替陛下挡了。这一次陛下若真是要弃老夫如敝履。
只怕之后也没有人替陛下遮风挡雨了,我之忠心、天地可鉴。
他徐阶、高拱想抢这个位置,也不是一两天了,真要杀了我,他们能替陛下遮风挡雨吗?”
严世蕃猛地站了起来:
“哼!还说不准谁杀谁呢?叶镗、万寀!”
叶镗和万寀同时站了起来:“阁老、小阁老,卑职们在!”
严世蕃看着两人说道:
“将你们查到的消息,告诉阁老!”
叶镗和万寀对视一眼,还是由刑部侍郎的叶镗来回话:
“阁老,这几天属下们派了好些人在查,已经查了先前王远在浙江的动作。
三大案有内阁和司礼监的肯定,如今确实不好翻案。但王远在浙江先斩后奏了二十一个官员,此事我等已经查出眉目了。”
严嵩眼前亮了一下。
若是真查出王远的事情,那此事还真好解决了。毕竟倒严的风波正是由王远引起的,若是按倒了他,清流那边肯定要手忙脚乱一阵。
而且严党这边也可以顺势牵扯清流,到时候两边缠在一起,皇帝就不好清理严党了。
毕竟朝廷可以空一半官职,但不能所有人都清理掉。
“什么眉目?”
“回阁老的话,其给那二十一个官员安排的罪名是【私通倭寇、意图暗中打开城门、放倭寇肆虐】。
但属下派人查了之后才发现,这二十一人位置各有不同,倭寇根本就不可能同时进攻,这二十一个县城或府城!
至于其为何这般做,我确实没有看出端倪!”
几人都没在意叶镗最后一句,他们要的只是一个由头,现在有这个先斩后奏就已经够了。
“好!”严嵩拍了一
“不上贺表就对了,你们立刻彻查。在二十号开衙前,务必将证据收集好,还有找找这些人的家眷,护着他们来京师!”
严世蕃点了点头:
“放心吧,我们前些日子便派人,去这二十一人籍贯所在,寻他们家眷去了。”
“陈洪陈公公那里,你们见面了吗?”
“还没有。”
“就在这几天,一定要见着陈公公。这半个月陛下闭关清修,只有他和吕芳能见着陛下。
这件事情要让他,想法子把风声透露给陛下。
告诉他查出了王远的事情,就能往后牵扯到清流。彻查下去,吕芳那个位置,就是他的了!”
严世蕃夸了自家父亲一句:
“老爹这步棋高啊!吕芳这个老狐狸早就靠不住了!
听宫里的眼线说,裕王府的那个冯保就经常找他。我看他是把宝,都压到了后面两代人身上了!
年前我见过陈公公,陈公公在杨金水那件事情上,就已经得罪了吕芳,如今正担心吕方整他呢!
当时王越去浙江时,吕芳还在就在宫里管事,再加上杨金水这层关系。
吕芳和这件事情,一定有牵扯。捅出来,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就是陈洪的了。
冲着这一点,这一回找他,一定会跟我们联手,今天我就去找他去!”
“叫他不要太早把底细露了!正月十五以前,债主不讨债、衙门不拿人。
这半个月正好是陛下闭关清修,你告诉他,最好在正月十五陛下出关的时候,把王远这件事情透露给陛下!
正月十六的子时,自然会见分晓!”
严世蕃立刻点头:“知道了!”
严嵩满意了,摆了摆手说道:
“你们也不要在这里守着我了,恐怕好些人还提着心不安呢!你们去转告那些没上贺表的,叫他们不要怕,也不要说什么,过个好年!”
严世蕃和剩余四人都站了起来,排成一溜的走了出去。
………
裕王府。
这里正月初一的拜年,又是另一番景象。
裕王是储君,徐阶、高拱、王远等人,必须先行君臣跪拜大礼。
可徐阶、高拱、张居正又是裕王的老师,在他们行了君臣之礼后,裕王也向着几人行了师徒之礼。
就剩一个王远比较尴尬了。
今天来裕王府拜年的,几乎都挂过裕王府侍讲的官职。
而王远则和他们不同,王远挂的是世子老师的官职。
比起含金量肯定是王远的比较高,毕竟侍讲有很多,可老师就他一个。
只要是等世子成了太子、皇帝,最少也有个少师或少傅的官职。
众人行完礼后,各自落座,不过却并无节庆该有的喜庆,反而个个都神情肃穆。
徐阶、高拱、王远互望了一眼,默契之下,让徐阶进言。
“今日分宜父子还有在京一半的官员都没有给皇上进献贺表。裕王知道否?”
“我也从宫里听到的消息。”
裕王说这话时,显然是已经经历了一番紧张,可这时依然显着紧张。
虽然这已经是十天前的消息了,但是前面朝廷“封印”,几人也没什么机会来裕王府。
也只能忍到今天,趁着春节来道贺的机会,一起商议些事情。
徐阶点了点头又说道:
“如今也有二十多年了,凡陛下敬天拜醮,严分宜和严世蕃他们,没有一次不是争着,上贺表、撰青词的。这一次他们是向陛下摊牌了。”
高拱深吸一口气,也是说道:
“我也收到了消息,从去年腊月二十三一直到年三十,严党的人便在四处侦查王学士在浙江的事情,看样子他们手里有了牌才敢这样。”